“逛得许久也有些乏了,左右无事,去舫里吃杯茶歇会子脚再回府里去罢。”唐母放下帘儿说道。
从流耳根子尖,未等唐忱应,已极利索地拉了缰绳,稳稳当当儿地停了舫间门口。
「郸水舫」地处鼓楼以南,三面皆临郸水湖,正门衔接南郸街之尾。因风景隽秀,环境幽静,因而多为京中名士之流、富家名媛闲遣麇集之地,
唐母常来这听曲儿。
此舫别具一格,不同于京中大多的玉楼金阁。其分设两层,外呈冥色,门匾并无,只于右侧墨色梁柱之上,刻一暗金漆的“郸”字草书。白日光影洒下,亦可隐隐见百种微小“郸”字样书,暗刻于此梁柱金字之上,也可算作奇观之一。
舫内一层以戏曲赏舞为主,二层主评弹说书,两层格局相同,皆设镂空雕花落地罩作隔断,以屏风交错相连,屏风左右分置茶座、棋盘各数十,可品茗对弈。
唐忱算是被唐母半扯着进了舫门,心里并不太情愿,毕竟午后军中尚有要事,时间紧了些。
只是在他发现某道云鬟纤腰的熟悉身影时,身形微顿,正要拒绝出口的话又蓦然咽了回去。
眯了眯眸子,唐忱主动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前面。
唐母见唐忱默许的样子,内心偷笑,全然一副奸计得逞般甚是满意的神情。
……
台上一出【娇红记】正唱得戚戚艾艾,赚了好些女儿家的眼泪。姜柠一手支着下巴,长睫半垂,端盏小抿了口,兴致索然。
回归了姜家小姐的身份,自然也要过回富贵名流的生活。
晨间姜柠方梳洗完,就听李氏千金结伴了杜家、陈家小姐来府里寻她游街市,姜柠虽兴趣不高,但身份在哪儿,朋友间相互走动,维持下人际关系总还是免不了的。
于是她应了邀,与这三人一逛就是大半日。午间略感乏累,便来了舫里歇歇脚,吃茶聊会子天,顺带听个戏曲儿。
“阿柠,这是我前儿去庙里替你求得平安符,你近来身子不好——”
“咦,这不是姜姐姐嘛?好巧呀~”突如其来地清灵声儿,径直打断了李氏千金的话。
姜柠循声望去,见到来人,心里暗翻了个白眼,起身行礼:“姜柠见过郡主。”
李氏等人愣了一下,待听闻姜柠口中称其“郡主”,方反应过来面前人就是近来坊间传地沸沸扬扬的“宁康郡主”,几人连忙起身跟着行礼。
无意间,姜柠瞥见李氏将手里的符印往后藏了藏,而后暗自收入袖中。
宁康大大咧咧地,顾自在姜柠对面坐了下来,“姜姐姐好雅兴啊。”
终归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姜柠虽心中无语,面上也端着礼数,四两拨千斤地笑道:“今个天儿好,闲来无事,与姐妹们出来坐坐。”
宁康一脸喜眉笑眼地瞧着李氏几人一眼,颇为羡慕道:“你们都是姜姐姐的朋友呀?真好,我初来乍到,到这会子都没个朋友呢。”
李氏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陈家小姐忙替宁康斟了茶,“郡主这话说得,若郡主不嫌弃,我等皆可做您的朋友呀。”
“就是就是。”杜氏跟着在一旁附和道。
宁康旋然一笑,一脸纯真无暇地对姜柠道:“我瞧着姐姐精神头尚好,看来沣哥哥退婚一事,姐姐是丝毫不在意的。”笑顿了下,又道:
“想是这里民风开放,与边塞不同,女子并不会因为年龄大了便急着嫁人,几位姐姐应该也与姜姐姐一般,思想前卫,当真是女中英豪呢。”
姜柠挑挑眉,不置可否,只心中失笑。
她当然听得出宁康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懒得同她辩驳罢了。
李氏等人可没她这般的好脾性,听着宁康字里行间的暗讽,瞬即明白过境况来。
“郡主这真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几个与柠姐儿可是万万比不得的。柠姐儿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虽说被少将军退了亲,但这上门提亲的人啊可是排到十里八乡去了呢。哪儿像我们没人瞧得上,到如今还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呢。”李家千金率先出口,语调里满是阴阳怪气。
“那是自然,柠姐儿心性宽着呢,岂是你我能比的?再者说,这凡事啊就是要想开些,少将军如今身份高贵,喜新厌旧再正常不过了。”陈家姑娘接着茬,嘴边儿漫着讥讽地笑。
另一头的杜家小姐忍不住捂唇嗤笑,娇嗔着假意斥道:“瞧你这话说的,甚喜新厌旧,咱们柠姐儿好歹也乃京中第一美人,远了不说,那城南的李书生可是日夜惦记着咱们柠姐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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