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更深,弯弯的弦月撒下点点清辉,毫无分别地映照着南阳城的每一户人家。
孙策便是在这样的月色下,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星月皎洁,竟相交辉,然而他抬头看着这美丽的夜幕,却悲从中来,不能自已地落下了一滴泪。
满天星辰仍在,但却再无人会笑着教他辨认北斗星。
大汉的乌程侯,朝廷的破虏将军,他至尊至敬的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间。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1]。”
孙策仰天长叹,一遍一遍地呢喃着:“人死一去何时归,人死一去何时归……”
亲卫担忧地看着孙策这模样,思来想去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低声与同伴商量道:“主君这……不若我等去请黄盖将军来。”
黄盖将军是老主君的得力下属,也算是少将军的长辈,等他来了,少将军也能有些慰藉吧。
他的同伴闻言横眉,轻声反驳:“主君之事,岂容我等置喙,我等只需做好本分之事即可。”
况且,主君一向豁达潇洒,此时会这么消沉,定是又在袁术那儿受了冷遇。
先前袁术那厮分明对主君许下了承诺:待主君打下九江郡,就任命他为太守。可那狗贼竟然再次毁约,转头就把自己的亲信派到了九江……
任谁这样三番五次地被人愚弄,心中也会不悦吧。
“主君,有客人于午时递上了拜帖,至今尚未离去。”
孙策甫一踏进自己的府邸,门房就匆匆忙忙地上前将拜帖呈上。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清清嗓子道:“可曾通报名姓?”
“不曾,只说是您的故人。”
孙策满腹疑团地打开了拜帖。
颍川赵俨?他并不记得自己与这人有过什么交情,孙策衡量了片刻后,径自问道:“至今仍未离去?”
门房垂首而答:“是。”
“那便将这人请到正厅,我稍后便去见他一见。”
“谨诺。”
孙策在除去甲胄,换上常服之后,便及时去了正厅。
那位不速之客早已经到了地方,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食案上的茶盏。
“阁下到底为何前来,孙某与你似乎并无什么交情。”
赵俨闻言转身,反客为主地请孙策入座,然后不答反问,笑着问道:“壮志未伸,抱负未展,君便甘愿于此蹉跎年华?”
孙策不为所动,甚至已经七七八八地猜出了赵俨的来意。
“父仇未报,血债未偿,君便甘愿……”
孙策有些不悦地打断了赵俨的话,抿唇道:“请直言。”
赵俨敏锐地觉察到他的不满,躬身道歉,拱手道:“若有冒犯,还请恕罪,俨实无恶意。”
孙策神色稍缓,回礼道:“并无冒犯之处。只是思及旧事,一时失态。阁下请继续道明来意。”
赵俨已然从孙策的举止中初窥到了他的性格,便也不再多言,将来自主公的书信交给眼前人,正色道:
“我主令我来问将军,可还记得昔日共抗董卓的袍泽之情?”
孙策怔愣了片刻,方才苦笑着打开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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