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警察厅厅长叫陆秋涛,听说从前很是个骁勇的人物,家里州长亲自颁发的荣誉勋章堆都堆不下了,牛逼哄哄的不得了。
不过这样的牛逼人物跟贺峥没多大关系,厅长老人家一年也难得有几次来“下乡视察”,没怎么打过照面,不熟,再加上他可能是年龄大了力不从心,近几年都有功成身退告老还乡的意思,厅长这个头衔都很像是挂着名、只为等待下一任继位者的富贵金匾。
陆秋涛长着张不苟言笑的扑克脸,远看近看都像只缩水的苦瓜,苦瓜朝他微微颔首算是致意。
倒是他身边一名胖成溜溜球的企鹅连忙滚了过来,拉着他胳膊走到窗边说:“你丫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闯进来了?没看到检察长和厅长都在呢嘛!”
那是局长朱勇,五十来岁的地中海,一身可爱又可恨的肥膘,按斤称照市场价能卖出一辆马自达,如此重量级别的人物,站起来跺跺脚地球都要抖三抖。
照他这巨型橄榄球一样的身材和发育短小的两条胳膊,贺峥有时候都怀疑他上厕所能不能擦到屁股。
贺峥说:“检察院的人怎么来了?你让他们把案子提走了?这才过去几天?正常两个月期限闹着玩的?”
老朱同志挺着个九月怀胎的肚腩,吹胡子瞪眼道:“说话没大没小没分没寸的,以后还怎么高迁?”
贺峥:“……”
老朱道:“我知道你为了这案子劳心劳力忙前忙后,但证据站不稳脚跟啊。哦,光凭一撮线团就把人家给打进天牢啦?相比之下许东尼都显得板上钉钉多了!”
贺峥正待反驳,老朱又道:“就你三番五次跑人家老窝去搅得人鸡犬不宁,人能不埋怨吗!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刚在那拦着,人要告你强闯民宅呢!昨天那出大闹天宫你丫是不是没走程序申请搜查令?啊?”
贺峥:“上次不是已经申请了吗。”
老朱同志恨铁不成钢:“你他妈当搜查令是身份证啊还有使用期限?你口口声声说有证据,可证据呢?你倒是给我拿出来啊!红酒那次我就想骂你丫了,弄的这叫什么事?”
贺峥:“你别转移话题,是,目前是没证据证明沈宁杀人,但她有嫌疑,放她走行,没问题,不用等48小时,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案子拱手让人。”
“你——”老朱同志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小心翼翼地回眸瞥了那俩人,又压低嗓音骂道:“你小子能不能有点眼力见!现在有你我置喙的份吗!”
贺峥的业余爱好就是给可爱可敬的老朱同志添堵,他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恐怕是你丫连个喙都没有置,让的比清朝割地还快。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瞅着厅长那块肥肉么。”
“你放屁!老子是邓世昌!不为五斗米折腰!”
“那是陶渊明。”贺峥说着又没大没小地拧了把他腰间的肥肉:“我看您老人家就是折太多了,腰缠万贯了都。”
老朱同志扭了下圆滚滚的身子,正要批评他作乱党风,贺峥又轻叹道:“没办法了?”
“没办法了。大企业嘛,多少人的饭碗靠着他支撑?自古政商不分家,来回就那一个名利圈。许敬山死了,许博涵成了两岸的掌舵人,呼风唤雨好不威风的,厅长都得卖他三分薄面,更何况你我。”
“说句难听点的,许敬山那老东西也不无辜,只是可怜了那姑娘,死得不明不白。”老朱叹口气,拍拍他肩膀道:“算了吧,啊,算了。我时常跟你说尽人事听天命,眼下咱们该尽的都尽了,剩余的就看老天开不开眼。忙活别的去吧,南区最近不是老出人命瞎乱着嘛,你过去帮帮忙。”
贺峥却置若罔闻,垂着眼皮不知悲喜地道:“有权有势就能为所欲为吗?”
陆秋涛那根苦瓜和瘦成竹竿儿似的检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晃了过来,苦瓜用他那种沧桑却又极其犀利的眼神看着他说:“你就是贺峥吧。”
贺峥当然不是从前那傻不愣登直板筋的毛头小子了,他很知道有时候就必须能屈能伸虚与委蛇见人下菜碟。
就比如当下,尽管他觉得这牛逼人物一点也不牛逼,甚至还有自毁清誉摄威擅势滥用职权的嫌疑,令他颇感嫌鄙,但他还是笑笑,露出些恰到好处的尊崇点了点头。
陆秋涛握了握他肩膀,不曾想这糟老头手跟鸡爪子似的,力道还挺重。他发白的眉眼忽而微弯,陷出几道沟壑似的皱纹,莫名其妙地微笑说:“像,真像。”
贺峥没吭声。
这根往昔峥嵘的老苦瓜行至门口时忽而又回头高深莫测地说:“世无可避。”
贺峥垂下眼皮,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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