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答应了商行箴今晚早点回家,他怕晚回学校会撞见周十五早早候在校门的车子,便掐着时间离开了金地湾。
周十五取了保养好的车子才去接的人,他瞥一眼爬上后座的时聆,没吱声,一路闷葫芦似的把人送回了赋月山庄,整得时聆以为商行箴工作太糟心拿人出气了。
别墅东南侧的泳池水声哗啦,不用孟管家提醒,时聆便循着声音穿过花园甬道往那边走去。
将书包扔躺椅上,时聆抓着手机在池岸边蹲下,看着那片深蓝中移动的水花,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
那时怯怯不语,哪料到近两月后的今天他能全然抛下畏惧,冲着那片移近的水花大喊:“叔叔!”
水声临岸,商行箴划臂站直,抬手将滴水的刘海捋向脑后,沾上湿意的睫毛掀开,眼神却似寒天。
陡地,他缩短两人之间的一尺距离,湿漉漉的手握上时聆的脚腕蛮力一扯——
惊呼未来及冲出口,时聆整个人狠狠地摔进那汪池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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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抱
握在脚腕的力度松了,水面涌上胸口,时聆不知泳池深度,扑腾间只想喊那个离自己最近的人,一张嘴却灌进无味的池水,睁眼只见满目扭曲的深蓝,商行箴的面孔在视野中成了模糊的抽象画。
时聆又记起了他常常做的怪梦,他在楼梯顶部,在高山边缘,在迷雾当中,他总是一脚踏空。
一条臂膀骤然勾住他的腰身,时聆不顾身在何处,七手八脚攀上堵在身前的胸膛,掌着对方的双肩借力蹿出水面,捂着嘴狼狈地咳嗽起来。
商行箴全程一言不发,看他差不多把气儿喘匀了,便托着他往泳池中间走,手一撒又想把人往水里扔。
“叔叔,叔叔……”时聆攥着他的胳膊,抬手在脸上一抹,被水呛过的嗓子有些沙哑,“连你也想弄死我!”
泳池是恒温的,池水并不冷,商行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觉出了攥在他胳膊上那只手格格不入的凉意。
一整个下午,从得知时聆以谎言蒙蔽事实开始,同样的凉意就钳住了商行箴的心脏,让他连工作都难投入。
他早就放弃把时聆当成对付齐家的棋子,上次放任时聆回齐家与齐文朗见面,本想以退为进观察齐家对待时聆的真正态度,却在看见时聆带着撕裂的伤疤回来后发现他根本舍不得。
时聆在他面前袒露所有柔软,靠近他、讨好他、依赖他,他屡次将偏见放一放,不断纵容的后果却是他渐渐辨不清时聆哪些行为是真,哪些行为是假。
像此时,时聆红着眼眶用目光祈求,他不知这是时聆被过度惊吓后的脆弱表现,还是被识破谎话后的惺惺作态。
而被拖入水中的一番举动,究竟是真的不识水性,还是为了让事情翻篇而装疯卖傻。
放时聆走当然能一了百了,反正时聆存在与否对他的计划都毫无影响,可他还是舍不得。
他进退维谷,怎么做都是舍不得。
那么明艳的红裹在时聆身上,浸湿了仿佛变成了凋零的颜色,商行箴看着时聆因大口喘气而滑动的喉结,其实很怕他下一秒就会在水里融化。
可他们之间还什么都不是,他不想为了一个捉摸不透的人丢掉自己的原则。
“你过来。”商行箴夹住时聆的腰朝池边走,将人往池壁一甩,小臂压上对方的锁骨处,“我上次怎么说的,你乖乖的,不然我把你的手砍下来。”
泡在水里太久了,时聆被商行箴折腾得头晕眼花,脚尖勉强够得住池底,水流的作用力却让他无法站稳。
他忍着让人不适的呕吐感,想找什么着力点撑住身形,可他不敢再抱商行箴了。
湿成一绺一绺的刘海淌了他满脸水,糊得他两眼都睁不开,但他还是费劲撑开了眼皮,哪怕被刺激得眼睛生疼也想要盯住商行箴:“我没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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