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蝉鸣声高亢。
烈日中天,正是一天中最燥热的时段。
只是盛夏的热浪,并不能驱赶裴姝心中的寒凉。
当一个母亲能说出恨不得掐死自己孩子的话时,所谓的母子情分已涓滴不存了吧。
而裴姝做为她口中的那个孩子,心口漫上无边悲凉。
“母亲不妨考虑几日,我先行回院了。”
没什么好说的,秦氏总能一次次超脱她的想象。
语毕,裴姝看也没再看一眼盛怒又不敢置信的秦氏。
施施然起身,烟黛长裙曳地,裙边荡开层层叠叠的褶花。
出了西苑,情绪尽数褪去。
夏日,花木正盛,满园子奇花异草,争妍斗艳竞相绽放。
裴姝颇有闲情雅趣地掐了些花枝回去插瓶。
路过一丛紫藤,忽闻沉闷的异响,其间夹杂着女子绝望的呜咽声。
透过交覆的枝蔓,主仆三人瞧见两名膀大腰粗的婆子摁着一个小丫鬟在打板子,那丫鬟背后血红一片,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芸雀轻呼出声:“咦,那不是小青吗?”
裴姝:“你认识?”
芸雀盯着花藤对面血糊糊的人,颇有些不落忍,忍不住在主子面前替她言语道,
“她在膳厨当差,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受此重罚?”
裴姝多问了两句:“你可了解她底细,她在府里可有亲眷?”
“没的吧,我记得好像听她提过一嘴,荒年逃难亲人死绝就剩她一个,活不下去了自卖为奴进的府。”
芸雀性情外向好动,又热衷一口吃的,最是喜欢往厨房跑,整个赜兰居没人比她更熟悉膳房了,
“要不说进府三年,还是个粗使丫鬟呢。”
哪哪都不沾边,很难混出头的。
裴姝心下有了计较:“过去看看。”
钰姐儿似身怀古怪,她大体猜测到一二原由,但还不是很确定,须盯上一盯。
正愁没现成可用的人手。
赜兰居除去芸雀芸鹭和远在闽洲的辛姑姑,上到管事婆子下到末等丫鬟全是裴坤良留给她的人。
美其名曰,特意为她预备的人手,声称全是家生子让她放心听用。
问题恰恰就出在家生子上。
她们的父兄外子,俱是矢忠不二效命于裴坤良,当裴坤良有需要的时候,自然说反水就反水。
关键,她们同样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晓被拨到赜兰居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要背主。
是以这些人在她手下听用期间,皆是真情实感的听命于她,对她唯命是从。
前世,裴姝自然也就无从怀疑。
裴坤良谋事历来滴水不漏,他以亲情之名,精心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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