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这一晚,一连三四天,我都没将里梅给的食物真正吃进腹中。但白天又要赶那么久的路,我饿得不行,便揪几片树叶子塞嘴里。
长此以往,
我的身体比精神更先遭不住。
我能感到自己在发热,额头很烫很烫,四肢乏力,眼皮沉重,疲惫,渴睡。白天赶路的时候,根本提不起步子,每次都需要里梅拽着我的衣领、扯着我走。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迈不动步子了。
腿脚发软,步伐拖沓。
被里梅扯着强迫往前走的我,精神已经恍惚到看不清前方的路了,我眼前只有影影绰绰几道黑、几道白。黑的是树,是里梅,是两面宿傩。白的……白的是什么?是天吗?还是白色的花?
我浑身软绵绵。
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前摔去,整个人都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咳咳咳咳咳……”
我咳得不行,脸颊好烫,身上好冷。
走在前面的两面宿傩停下来,侧身回头。我虽看不清他神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猩红眼眸却无比醒目,直直盯过来时,让我如被深渊凝视。
我想爬起来,但力不从心
。反倒因此牵动肺部,咳得更加狼狈。
我的耳朵也听不大清,只能辨认出,里梅忽然摁住我的肩膀,有个冰凉的东西抵在我的颈部。隔着层层云雾,他毫无温度的声音模糊地传入我耳中:“大人,六眼这么久都没来,想必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既然没什么用处了,不若属下现在就——”
空气静住。
半晌过去,两面宿傩才淡淡移开目光,转身继续走,没说‘杀’还是‘不杀’。但抵在我脖间的冰刃却是收了回去。
里梅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继续扯着我走。
但动作却难以察觉地温柔了些,没再揪着我的后衣领,而是攥住我的手腕。每当我不堪重负要摔倒时,他还会揽一下我的腰。
等我稳住身形,又很快放开。
我昏头晕脑时,不知是幻听还是什么,听见他低低骂了句:“蠢货。”
蠢货……
好像的确是他骂得出来的词。
所以,应该不是幻听吧……
夜晚。
海滨的波涛汹涌澎湃。
不远处,破败颓倒的大庙内野坟累累。供奉观音的庙宇楼高五层,殿阁重重,三面的千手观音高至顶楼。两面宿傩就惬意地歇息在观音头顶。
而在寺院的角落,破瓦残砖,苍苔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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