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得。自家与长公主府并不顺路,若绕路先送晏如陶,返家时会误了宵禁,只好连忙下车让芙香楼的小厮骑马去长公主府递个口信。
马车稳稳前行,晏如陶在昏暗的车内睁开眼,喉头滚了滚:“阿鹭……”
“嗯?”
“我发帖子请人的时候不知有金桐小娘子献舞。”
她默不作声,晏如陶有些急了,生怕她越想越恼,说出一句“与我何干”,赶紧扶着车壁坐直身子。
林翡看到他坐起身,不自觉往后挪了一些,本来车厢也不算宽敞,更何况李擎还半躺在一角。
他摸索着想靠近一点,却又怕触碰到她,只得小心翼翼。
“是你摆宴请客,有没有人献舞,何须同我讲?”
果然。
他的心沉了沉,与阿娘商议之事如千里之行才刚抬起脚尖,他无颜对她如数告知,太似夸口。
“适之。”
他抬头看过去,只见她垂首把玩着什么,这般轻唤他的字,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上元夜你说过不求回应,那么,此事也无须成为你的负累。”
他怔住,随即慌忙解释:“不!怎会是负累?你是……”
裙上纤髾挂住了他挥动的手,林翡探身捉住他的手腕,小声嗔道:“闹什么?”
她将左手把玩之物抛到他怀里,专心绕开缠在他腕间的飘带,如此亲密的距离和举动,让晏如陶不敢妄动,只能用右手去摸怀里那物件——心念震动,是山茶花。
他轻轻拢住娇嫩的
茶花,想着她方才倚着车壁捻着花枝转动的侧影。
“也不知手抖什么。”解开纤髾后,林翡嘀咕。
她理了理裙摆,说道:“我方才的意思是,你行事尽管按自己的章法来,不必多虑我如何看待。我从前请你援手,未曾求你认同理解,但你肯帮我,这些情谊我自牢记心间。往后你亦可自在行事,不必刻意因我更改。”
这几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顶,方才沸腾热烈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若如她所言,做事无须束手束脚,固然便利许多。
可又不愿这般硬生生地将两人分割开,你是你,我是我,不过遇上事了搭一把手。
晦暗的马车里,他低头苦笑,感受着掌心里的柔嫩花瓣。
明明是他大言不惭,说不求并肩,怎么此刻又这般矫情?
“好。”他低声说道,缓缓递出那枝山茶花。
她好似没留意到他的动作,继续说道:“既是同道,怎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你放开手脚行事便是。”
黑夜中忽现星辰光芒,点醒他混沌的头脑,好似从泥淖回到云端,心中的起伏跌宕难以言喻。
他无声地笑着自己。他心心念念的女郎,本就是不拘小节、疏朗豁达的性子,耿耿于怀、做小女儿情态的原是自己。
而林翡说完,忽觉他方才的声音不对,凑近问道:“你是不是又哭了?”
一想到他默默在黑暗中垂泪哽咽,林翡心里就极不是滋味,偏
他又不搭话,她只得觑着轮廓伸手去探他的脸颊。
原本正在自嘲的晏如陶屏息静待,像一株原本枯萎垂首的兰草重新焕发生机,等待雨露春光再次降临。
忽然,他的腿被人蹬了一脚,吓得一激灵,车内一角传来李擎哼哼唧唧的声音:“哎,哎,我枕头呢……怎么这么硬……”
晏如陶回身再一看,她已缩回了手,后背倚着车壁,像是在盯着说醉话的李擎。
“你最好是真的醉了。”林翡慢慢悠悠地说,声音不算小,“若是偷听我们讲话还装醉卖傻,就将此事一世都憋在肚子里,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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