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她说:“我自己会弄,用不着你来。”
苏阑一直被关在棠园里,和沈筵僵持了半个来月。
每天她都睡到沈筵走了才起床,等沈筵回来,她就躲在客房里写交流的材料,半句也不吵。
沈筵偶尔也会给她泡一杯茶,提醒她别太累了,苏阑每次都匆忙把电脑一关,不让他看见这些。
他只当她还在置气,逗孩子般笑说一句,“防贼似的防我呢?小姑娘心眼儿还挺多的,谁稀得看你论文?”
到半夜她睡着以后,沈筵才敢轻手轻脚地进来,躺下去小心抱着她,在天亮之前又悄悄地离开。
就在他以为这样安宁平和的日子会过到他退婚,等来他的心尖子肯谅解他的那一天时,苏阑收到了大使馆寄来前往英国的留学签证。
这天苏阑难得没有躲在楼上敲键盘,而是颇有兴致地坐在客厅里看起了电影,所以沈筵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才刚沐浴过的年轻小姑娘,穿着纯白的真丝吊带睡裙,半干的长卷发披散在她娇柔柳腰的上方,头顶半披了块粉色的浴巾,皮肤白得像在牛奶里泡过。
沈筵的目光像团浆糊,从进门起,就牢牢地黏在她身上。
她跽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神情严肃又天真,沈筵悄然坐过去。
“看着像个中世纪的修女。”他把浴巾拿下来,轻声地温柔问她,“这又是闹哪一出呢你?”
苏阑睁着一双大眼睛,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嘘,鬼要出来了,先不要说话。”
连日以来,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不带任何含沙射影的话。
夏日傍晚仍旧明烈的阳光,透过霞影纱投进客厅里,反生出股将沉未沉的昏寐。
沈筵坐了好半天,见她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才敢小心伸出手,替她把一簇头发挽到耳后。
苏阑察觉到他轻微的动作,转过头,毫无征兆地冲他笑了一下。
她其实很会笑,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浮在颊边,甜到人心里去。
沈筵愣住了好几秒钟,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她多久没对他笑过了。
他就在这一刻里,像个愣头青一般没头没脑地欢喜起来,心率也随之加快。
他还以为她终于想通,后来才知道,这是苏阑在跟他告别。
沈筵喉结上下一滚,漆黑的瞳仁凝视着她,眸色也暗沉了几分。
他必须承认,苏阑轻而易举地掌控了他,包括他全部的呼吸、情绪和心跳。
苏阑指了指桌上,“渴了吧?喝点水。”
她这么殷勤,沈筵哪里有不喝的道理?可没喝多久,他就觉得昏昏沉沉起来。
不过二十分钟,他就往后睡倒在沙发上,已人事不省了。
苏阑拿起他的手机给沈筠打电话,“沈部长,得麻烦您送我去趟机场。”
她上楼换好衣服,来回了两趟搬下行李箱来,却在走到门口时,心绪飘零麻乱地绊住了脚。
总要到了分别的时候,人们脸上的表情才是最归真还原的,接近水落石出的意味。
苏阑终于在这一刻,卸下了成天介面对沈筵时的冷漠和坚硬,厌恨感也退居其次。
她推行李箱的手一松,眼见沈部长的车已经到了门口,明知道此时此刻此地不便久待,她还是走回了客厅里。
苏阑拿了床毯子给他盖好,将他垂落在沙发边缘的手搭在小腹上,这双手她曾缠握过无数次,她甚至记得每个夜晚他们交颈而卧时,沈筵的薄唇轻擦着她的脸颊、脖颈乃至锁骨的感觉。
两个人困在一床薄薄的软被里,十指相交的姿势,坦诚相对的身体,将彼此的呼吸折磨地愈演愈烈。
她眼底像有层水雾要泛起来,“我走了,你多保重,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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