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聆又抱了只金钱龟下来,洗净手后坐到餐桌前,等商行箴动箸夹了菜,他才把搭在膝头的手拿上来。
才吃两口,边上的手机响了,时聆的那台在楼上,所以他没抬眼,仍旧埋头扒饭,只想吃完了赶紧回房间写作业。
亮起的屏幕显示“妈”,商行箴接通了,不打算回避:“吃饭呢。”
荆漫问:“国庆忙呀?家里炖了羊肉,就盼着你回来吃。”
商行箴朝对面掠了眼:“戒羊了,哪天烤牛再喊我吧。”
荆漫矜贵道:“不喊了,你自个循着味儿回来吧。哦对了,你安装的游戏我跟桃酥差不过都过关了,你下次再弄点新的呗,再给桃酥换个粉红色的手柄,她那个的十字键坏了。”
商行箴说:“要不你们先列个清单吧。”
“数你最不耐烦。”荆漫嗔怪,随即话锋一转,“行箴,明天……”
就知道他妈这时候打过来是为何事,商行箴拨弄了下放凉的菜,叹道:“我记得。”
“你上午还是下午去?”
“上午吧。”
这头电话刚挂,那头时聆就放下了筷子。
商行箴一端起碗,时聆轻手轻脚地挪开椅子离开了餐桌,没打一句招呼便跑上了楼。
拐弯时动作大了,时聆被楼梯扶手的柱头蹭到了左手的伤口,生生咽下一句即将冲破喉咙的吃痛。
其实那一道浅浅的刀伤已经好了五六成,绷带拆了,结成的痂细细长长地伏在小臂,沿伤口的红肿未完全消散。
而且刚才撞的那一下也不重,但时聆就是感到疼,那条褐色的痂仿佛会爬动,从他的小臂爬上他的肩膀,再由他的肩膀钻进他的体内,最后在心脏表面啃噬出一个小洞。
前晚商行箴捏着他的后颈警告他的凶狠面目老是在他脑海里徘徊,这两天时聆总想掐住商行箴的脖子把人摁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压制住让对方动也动不了,然后用同样的表情告诉他——“只要你帮我,我就会乖。”
——“可你要是敢把矛头对准我,那我也掐死你。”
然而每次这样幻想,他都不太高兴,比起针锋对决,他更希望商行箴与他长久地维持在纵容与被纵容的关系中,他永远都不要在商行箴面前露出丑恶的面孔。
“别抠了。”头顶突然落下一道声音。
椅子腿在地面磨出刺耳声响,时聆错愕起身,他居然分神得连商行箴走进来都没留意。
“吓到了?”商行箴捏住他手腕,稍向上,力度就轻了,四指托着他的小臂,拇指抚过上面的伤疤。
时聆还记着他那番言论,想抽回手,但也只是想想:“没有。”
尽管动作微小,但商行箴还是捕捉到他攥上时聆的手腕时对方一瞬绷紧的筋肉。他又从那截手臂落回腕部,扣紧了,说:“我是指那晚的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时聆讷讷道:“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这个回答比是或不是都更难让人琢磨,“是”会让人自责,“不是”便显得虚伪,而实话令商行箴更难受。
昨晚入睡前他回想和时聆共枕,其实看着时聆背对他蜷起的身影,他是想抱上去的。
“过来。”他把时聆带出房间,然后进入他自己那屋,再钻进衣帽间开灯。
“我明天要见个重要的人。”商行箴举着两件黑衬衫,一件蛇纹扣金竖纹,另一件波浪暗纹,“你帮我挑一件?”
时聆指了竖纹的:“这件。”
这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商行箴穿的那件,他猜时聆也记得:“为什么?”
时聆举步就要走:“因为这件参加过齐康年的葬礼,晦气。”
“时聆。”商行箴在后面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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