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悼的腰是不是真会折断不得而知,秦萧萧知道,这一撞会让许彦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化为乌有。无论是为了多年知交许彦,还是为了天真表妹许沅君,李牧都得拼尽全力化解那一场相撞。
说完了李牧的事儿,李牧也有好奇的事儿想知道,他问道:“萧萧姑娘,这三年过得可还顺遂?怎么想到过来长安的?”
因为在萍水县共同经历了许多事情,加上在长安城举目无亲,对着昔日故人李牧,秦萧萧不知不觉打开了话匣子,从她离开萍水县说起,讲述自己如何独上烂柯山,拜入枕粱门下学武;简明扼要地将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力敌各派青年俊彦夺得大会头名的事迹告诉了李牧;又向李牧叙述了郑康如何找上山来,他们一道跋山涉水到了长安,救回了黎小容的。
秦萧萧看着不喜言辞,真要她说起话来,却是流利清晰得很,随着她的话语,李牧身临其境地跟着她一块经历了三年来的丰富经历,几乎让他忘记了自己面临着的被戳穿的危险。
听到这里,李牧正想问秦萧萧接下来在长安的打算,马车外头传来一阵诱人的熟肉香气,还有摩肩擦掌的涌动人声。林崖从帘外递进两份冒着热气的胡饼,招呼他们道:“王爷,萧萧姑娘,吃点胡饼垫垫肚子。”
李牧接过胡饼,拿帕子垫在胡饼下面,递给秦萧萧道:“来长安不尝尝这家的胡饼可是一大憾事。”
刚出炉的胡饼又烫又香,诱得人既想下口又拿不住手,有了帕子垫在下面,很好地阻隔了热气,好让秦萧萧能够趁热吃上最新鲜的胡饼。李牧并不贪食,胡饼纵然好吃,他不过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倒是秦萧萧,她在岭南和江南时从没有吃到过这种胡人做的面饼,外层撒了香甜酥脆的芝麻,里面夹着厚实的羊肉馅儿,还放了胡椒和豆豉。一口咬下去,饱满的肉汁裹挟着扑鼻的食物香气直冲面门,让人欲罢不能。
尽管胡饼烫嘴,没多少功夫,一个胡饼已经被秦萧萧吃下了肚。待她心满意足地吃完,李牧自然地给她递上一块干净的方帕,接着问她道:“郑康和黎小容各自有了着落,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故人羁旅,总有归乡之时。秦萧萧从来都明白,长安城不是自己的久居之地。近来关山度几次向她提及回枕粱门之事,她并非没有考虑。只是,从始至终,她上山学艺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如今既已寻得徐二狗踪迹,她如何肯轻易放弃,收手回山?
一时间,静默笼罩在车内,秦萧萧和李牧谁都没有说话。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时今日,二人各自怀揣着新的烦恼,对于近在眼前的明日无所适从。李诗裕会否将自己对李牧的疑心尽数禀报给当今圣上,明日徐二狗是否如约亲自到铺子里取刀,他们的选择全然不由李牧和秦萧萧掌控。
行过胡饼铺子,西市的人流开始稀疏起来,马车行驶得异常通畅。林崖的声音清晰地透过车帘传进车内:“萧萧姑娘,你要去的铺子到了。”
这么快,李牧内心想着,感觉秦萧萧才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功夫,这么快就到了她该下车的时候。
秦萧萧掀开车帘一角,已经能见到那间眼熟的兵器铺子的门面。秦萧萧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想到自己还没有回答李牧的问题,来不及赘述,她便简短地向李牧说了三个字:“徐二狗。”
说罢,秦萧萧扬声请车夫停车,自己掀开车帘,如鱼入水般敏捷地混迹在西市挨挤的人群中。林崖坐在马上,怀里揣着刚从摊上买来的糖人,一回头,已经不见了秦萧萧的踪影,仿佛她从来没有上过李牧的马车一般。
果然是萧萧老大。林崖暗暗在心中敬佩道,约莫三年不见,秦萧萧的武功进益非凡,举手之间就能感受到她作为一名武者周身散发的强劲气场。从她下车之后迅速消失来看,她的轻功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寻常人若想跟踪她,只怕不到一炷□□夫,就会被她甩下。
净顾着做别的事儿,反倒把最重要的正事儿忘了。林崖在马上打了个激灵,忽然想到在许府分别时许彦给自己打的暗号,分明是有事要和王爷商量。本想着送贵乡公主回宫之后直接把王爷送回王府的,偏生又揽上了送萧萧姑娘来西市的差事。现在贵乡公主和秦萧萧都已送到,是时候启程回府,听听许御史要和王爷商谈的大事了。
林崖夹紧马腹,一收缰绳,马儿乖觉地掉转马头,向着光王府所在的方向去了。马车上,车夫紧随着林崖的步调,驾车离开了西市。
远处,秦萧萧已经在兵器铺周围占据了一个具有极佳视野的角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家店铺的动向。
明天,就是徐二狗与铺子约定的十日之期了。他是否会如期而至呢?立在萧瑟的秋风中,秦萧萧渴切而紧张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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