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娘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便小心翼翼地走出人群,回到街上。她环顾四周,觉得不对了。长安对她来说原本就是陌生之地,这一跑,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阿公呢?”她东张西望,双眸里透着迷茫,也顾不得害怕,就在街上寻找起来。忽然,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回头一看,又是牛保国,正笑嘻嘻瞅着她。
颂娘惊慌地使劲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手。牛保国拽住颂娘纤弱的手臂,嘴巴不停的嚅动,似乎在说什么,但颂娘什么也没听进,只想着快点摆脱这人。蓦地,牛保国双手一松,哼了声,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昨晚牛保国跟随小六去暗杀魏相,失败后回到霍府,无意间窃得虎符。他觉得自己有了护身符,寻思若是霍府谋反事发,可以带着虎符去检举,必然会得到朝廷重赏。反过来,若是霍府依然权势滔天,那么,他手里握有虎符这个把柄,霍府有所忌惮,也许就不会为难他了。
他逃出霍府,摸了摸藏在袖里的虎符,闪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心想待天明开了城门,就可溜之大吉,于是蹲在了墙角里。不一会,他感觉又冷又困,蜷缩起身子,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
九市已经热闹起来,街上人头攒动。他起身朝着横门走去,唯恐撞见霍府的人,边走边左右张望。忽然,他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再仔细望去,不禁暗叫,“这个小丫头,居然又碰到了。”这时,不知怎的右眼皮跳了几下,他抬手揉了揉,心忖,遇见这小丫头一次,就被人打一次。今天可别再这么倒霉了。
牛保国经历昨晚之事,性情已然淡泊,远远瞧着颂娘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脑子一抽,便过去笑嘻嘻的站在她身后。刚要打招呼,不料颂娘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他知道颂娘见着他害怕,便追上去想要解释一番,岂料听得嘭的一声,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剧烈疼痛,像是爆裂开了,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昏昏沉沉中,他听到颂娘欢快地喊了声“袁叔”。
庞萌和袁六郎在马领救下了徐妪婆媳后,又担心起宋伯祖孙的安危。庞萌总归是不放心,与袁六郎商量了一下。
庞萌道:“我陪着这婆媳俩,将赵无故的一些后事了了后就启程。你即刻赶去长安,找到宋伯祖孙俩,充作他俩护卫,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
袁六郎点头允诺,到衙门牵了一匹快马直奔长安。
他到了长安后就四处寻访客舍,打探宋伯祖孙的踪迹,并无结果。他想,这祖孙俩行路缓慢,大概是还未赶到长安,就在必经之路横门旁候着。眼看到了九月十四,还未接到宋伯祖孙俩,不免焦急起来。
这天一早,他又来到了横门,等到巳时,还未看到宋伯祖孙俩的身影,心中烦躁,又不敢懈怠。
他觉着明日就是宋伯归案期限的最后一天,宋伯祖孙俩应该已经进城,就想着先在街上找找,然后再去客舍问问。
于是,他瞪大眼睛在街上四处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遇见了在街上东张西望的颂娘,他心中欢喜,正要上前招呼,却看到牛保国与颂娘扭打在一起,便上前用刀柄猛拍了下牛保国的后脑勺,牛保国哼了一声就瘫软倒地。
颂娘不知发生的什么事,一时愣住了。袁六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轻声唤道:“颂娘。”颂娘这时才清醒过来,委屈地叫了声:“袁叔。”便扑到他怀里。
袁六郎轻柔地捋了捋她的头发,瞅了眼躺在地上的牛保国,问道:“这是何人?”
颂娘道:“这人名唤牛保国,是个武师。不知怎的,这一路总与我们纠缠,没想到在长安也会遇上。”
袁六郎四周看了一遍,没找到宋伯,疑惑地问道:“你爷爷呢?”
颂娘哭丧着脸道:“我和爷爷进了城门后,路边有个卖铜镜的摊位,我过去看看,结果碰到了这个牛保国,我跑他追,就来到了这里。我找不见回去的路了,也不知道爷爷在哪里。”说着说着,她抹着泪哭了起来。
袁六郎赶紧蹲下身安慰道:“你别着急,能找到你爷爷的。”他寻思一会,问道:“你可记得从横门进来,走到那铜镜的摊位时还看见了些什么。”
颂娘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将她记得的地方说了几处。袁六郎这几日一直在横门大街上守候宋伯祖孙俩,对这条路上各处景致颇为熟悉,听了颂娘的描述,心里有了底,牵着她的手道:“走,去找你爷爷。”
宋伯找不见颂娘,正急得团团转,这时远远看到袁六郎牵着颂娘的手走来,大喜过望,直冲了过去,一把将颂娘搂在怀里,老泪纵横,道:“你到哪里去了。爷爷真的急死,走又不敢走,寻又无处寻。”颂娘也是呜呜的哭。
袁六郎将颂娘走散的原委说了一遍,宋伯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千谢万恩。
危机解除,三人便放宽了心,宋伯问道:“六郎,你一路过来,可曾遇见其他人啊。”
袁六郎道:“前几日遇见了赵无故和令月婆媳俩。”
颂娘与令月分别后,一直挂念他们,听到袁六郎说前几日还与赵无故、令月在一起,顿时兴奋起来,仰着小脸问道:“令月姐姐还好吗?还有无故哥哥,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袁六郎犹豫了一会,还是不敢将真相告诉宋伯和颂娘,含糊道:“都好。”
颂娘拍着手笑道:“明天就可以看到令月姐姐了,我好想她啊。”
袁六郎笑了笑,算作回应。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拉过宋伯,轻声道:“这一路走来,我发现总有人盯着我们。我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还是小心为好,尽量避开热闹之处。”颂娘刚才遇到牛保国,险些走失,宋伯这时还心有余悸,听袁六郎这么一说,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但凭尊意。”
袁六郎带着祖孙俩在城东找了家客舍,心想,这里虽然离廷尉府远了些,但人少僻静,更加安全。明日天亮出门,走到廷尉府也就一个多时辰,时间绰绰有余。
安顿好了祖孙俩后,袁六郎也不敢踏实的睡,在隔壁的小屋里熬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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