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十六章（第1页）

来来听后了然一笑，道：“老婆婆，您和您的义子是那望乡镇的人吗？”

盲眼老媪摇摇头说：“我是望乡镇的，小白是外乡人。那时我病得快死了，躺在床上等咽气。有个年轻小伙子推门进来了，他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求我给他一碗水喝。我咬紧牙关，强撑着舀了点水给他喝了。他在我榻下沉沉睡了好久，我牵挂他，也不敢死了，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等他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平稳，我才敢闭眼昏睡过去。后来我也活过来了，而且有精神了。那个小伙子说他叫小白，他说感谢我救了他，认我做干娘，一直照顾我我才能一直活着。”

赵二听了激动地说：“这小白兄弟知恩图报，是一条好汉。我是必然要结交的。”

李胡和来来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浮现出了一丝忧虑，没有说话。

老媪觉察到空气突然的安静，奇怪地问：“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来来轻咳了一下，站起来行了个礼说：“老婆婆，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厨房里还有些热乎气，今晚我们哥仨就睡那里了。”

老媪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排最妥帖，就点头同意了。

兄弟仨正准备退出房间，赵二突然注意到桌上摇曳的烛火，奇道：“老婆婆，您眼睛看不见，为什么点蜡烛呢？”

“笨蛋！”李胡忍不住敲了赵二的脑袋，“小白兄弟需要啊。”

老媪慈祥地一笑：“小白那孩子心善，他说这里人烟稀少，荒凉偏僻，赶路人在黑夜里看见一点光便不害怕了。对了，你们拿进厨房吧，我反正也用不着。”

三人暗地里又称了声奇，向老媪道谢后就进了厨房。

灶前尚有余温，他们将稻草铺在灶前躺了上去。稻草特有的香味被灶火一烘，让三人美得直打喷嚏，觉得人间天堂不过如此了。

来来睡最外面，他把斗笠法杖酒囊等物放置整齐就准备吹灯睡觉。

李胡愣愣地看着他的法杖，问道：“来来哥，你会的东西真多。师父怎么就从来没教过我们哥俩捉鬼念经什么的？对吧，师哥？”

赵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应和道：“说的是啊，师父竟然还藏有这本事？藏得够深的啊。早知道咱哥俩也学个一招半式，就能在西来镇给人家做做法事，也不至于穷得饿肚子啊。”

来来爱怜地摸了摸法杖，说：“他老人家是武学奇才，并不会这些法术。法术是我后来又有了一段奇遇学会的。唉，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

二人闪着星星眼齐声央求。来来再也不肯多说半句，另扯了个话头说：“我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只能告诉你们，战事纷扰，世间生灵涂炭，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冤魂怨魂。本来三界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扰的，但现在天地人三界都不太稳定，三界之间的壁垒已经出现了很多裂缝，所以你们才会那么容易就会遇到二娘，迷失在她的小世界的。”

赵二担心地问：“那怎么办？来来哥，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可能还会遇到更多？”赵二吓得把那个到嘴边的“鬼”字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来来用手指耙了耙头发，说：“是啊。这个世界要大乱了。还是讲讲二娘的事吧。那日，我领了门主之令去鬼界行走，探查情况，希望能找到一些解决的办法。走到奈河桥时，见孟婆正在骂一书生，那书生如钉子般钉在孟婆面前，纹丝不动。孟婆早已火冒三丈，舀汤的勺子眼瞅着都要敲那书生头上了，被那玩意打中了，可是要元神俱灭的。孟婆见我去了，如见亲人，把那书生扔给了我便气乎乎地干活去了。你们猜他是谁？”来来突然问。

赵二李胡很配合，齐声问：“是谁？”

“张卓！”

“二娘的张卓？”李胡反应很快。

“可不是。”来来赞许地看了李胡一眼，继续说，“那小子告诉了我他的故事。唉，也是个可怜人。原来当年他高中后激动得不能自已，便独自去酒馆喝了点酒庆祝一下，回来的路上淋了雨，竟一病不起。身边的小书童原也不是家生子，是上京赶考之时，二娘她爹临时买来服侍他的。那小子见他快死了，卷了银子就跑了。可怜张卓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病死他乡，成了一具无名尸，做了孤魂野鬼。”

赵二一听，便傻了：“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来来呵呵一笑，说：“孟婆扭了腰，疼得受不了，工作也干不了，万幸那几日没有鬼过桥，才没有出大乱子。正想着要不去和阎王告个假，但又舍不得那一年的全勤奖金。正两厢为难之际，巧了，张卓跌跌撞撞地就来了。孟婆突发奇想，央张卓给代两天班。张卓就顺势请孟婆把他写给二娘的信送出去。这事对于孟婆来说倒是不难。”

赵二和李胡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赵二先回过神，问：“也就是说，张卓没有背叛二娘？二娘一直在等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来来说：“是啊。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低声说：“情字伤人伤心伤脾，我只愿我这一生都不要有情劫。”

李胡的眼泪又喷涌而出了：“可怜的张卓和二娘，爱着对方，等着对方，怨着对方，一辈子哪！”

来来看了看李胡拽着袖子擦眼泪，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再看看赵二炸了一脸的大胡子，大大咧咧地擤鼻涕，不禁眼神复杂，心下暗忖：这哥俩是怎么入了那位老人家的眼的？

来来见二人哭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说：“那张卓也是个认死理的人，见信带给了二娘，也不走了，非得留下给孟婆做帮手，说要等到二娘归西之后一起过桥入轮回，任孟婆怎么骂也不改变主意。正巧遇到了我，我一时兴起便管了这个闲事，帮他去找二娘。这才遇到了你们。唉，世间之事，果然都是有因就有果，有因才能有果。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哪。”

三人哈哈一笑，继而突然想起正在人家借宿，忙噤了声，互相招呼着躺下入睡。

很快，赵二和李胡鼾声便起了。但来来总也睡不着，他总觉得此间有异，又结印探查了一下，确实没有鬼气，但人气也不纯，似乎夹着一缕很淡很淡，若有似无的奇怪气息。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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