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忆卿离开皇宫以后回到了皇子府,蔺蒙与他随行,到了府门口,管家迎上来,接过梓七手中的马缰绳,想跟九殿下打声招呼。蔺蒙抬手制止了他,让他先把马车拉到马厩。
梓七将马的缰绳递给管家以后,下了马车,迎着管家疑惑的目光摇了摇头,跟在蔺蒙与九殿下二人的身后进了府。
自从九殿下从皇宫里出来就成了这副不生不死的模样,双眼空洞无神,脚步虚浮,甚至连他的身体,都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
梓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九殿下,当年北疆荒凉土地上,她看到的也是一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
出了皇宫,九殿下跟蔺大学士回府的一路上一句话都不曾讲,更没有告诉她今日进宫到底有什么事情。如今的殿下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死气沉沉的。再观蔺大学士,他虽然也是一句话都没说,可是跟他相处了这么久,梓七也可以感觉得到,蔺蒙此刻的心情,也是尤为不好的。
九殿下的步子放的很缓,长靴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偶尔脚下会扫过几片落叶,发出“沙沙沙”呃呃碾压声,九殿下充耳不闻。
今日的天气从下午就变了,明媚的阳光被隐去,阴沉沉的,让人感觉压抑。不知何时,天空中堆积起了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狂风也在积蓄着它的力量,在原本平静的地面上,狂掀起一阵波澜。
在这样的一个傍晚,注定不会太过于太平。
九殿下走在青色的石子路上,一颗一颗细小的石子硌着他的脚,他都丝毫不在意,呼呼的风暴吹动他的衣衫,掀起他的衣摆,将他的头发吹得七零八落,他都没有伸手去挡一挡。
他的脑子里,一会是景阳帝器宇轩昂的挺拔身姿,一会是那具看不清楚面貌的女尸,一会是那个满是毒蛇虫蚁的虿盆。
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妍姒那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她在喊,“殿下,救我!”一阵高过一阵,一声高过一声,一句比一句清晰。
刚才他所看到的所有事情,现在都还历历在目,让他想欺骗一下自己都不可能。
景阳帝宣他进宫,直接将他与蔺蒙派人送到了地牢,他去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那副容貌难辨、高矮胖瘦几与妍姒重合的女尸。
景阳帝紧接着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九,你来认认吧,她是不是妍姒。”
看到那具女尸的时候,他就整个人愣住了,相同的体型,相似的身高,旁边放的衣服,还是妍姒进宫时候的衣服,虽然此刻早已经破烂不堪,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是,怎么会这样?前两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这时候就成了这副模样?九殿下如何相信?
“皇上,这是在妍姒姑娘牢房里搜出来的。”正在他出神的时候,昌武将军从地牢内走出来,拿了半截娟布递给了景阳帝。
景阳帝看了两眼,又给昌武将军,“拿去给九殿下。”
昌武将军应,就将娟布给了九殿下,九殿下慌忙接过,细细的读了出来。越往下看,九殿下内心越是悲伤。
里面是妍姒的字,九殿下认得,在那里面,妍姒对下毒一事供认不讳,愿以死谢罪,投身虿盆,葬身蛇腹。
九殿下捏着娟布的手,青筋突起,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到地上,了无痕迹。看他的样子,景阳帝确认是妍姒无疑,走到九殿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节哀。
妍姒在信中,所有的罪名都已经认下,人已死,所有的一切都无从考证,景阳帝当场下旨。
承自天时,受之明命:
经查实,北疆女妍姒胆大妄为,意欲谋害当今国母,其罪昭昭,实难恕之。今既知己过且自缢于地牢,念大典刚过,皇后凤体尚安。朕不欲深究。
承自天时,受之明命:
朕登基以来四年有余,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今地牢现毒物虿盆,朕心渗之,所牵之人,均究其责,绝不姑息。
景阳帝两道圣旨一下,皇后中毒一事就已成定数,虿盆之事,若真究之,所涉之人甚广,怕是景阳帝有意换血。
圣意已达,景阳帝就走了,走之前特意嘱咐昌武将军,定要保障九殿下的安全,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另外特允许将妍姒姑娘尸首送回,允其落叶归根。
九殿下在原地待了许久,直至腿脚都站的麻木,嘴唇已经发紫,蔺蒙无奈走上前去提醒他,才将人带回了府。
九殿下回府以后,蔺蒙派人去了皇御司找陆三与芷双二人过来,妍姒已经没了,待会尸首就会送到皇子府,他们理应知道。
又派人去外头看着,随时打算迎妍姒回府。
蔺蒙向他们安排好以后,也安静了下来,他的一系列表情反应虽然与往日无异,可是蔺蒙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里,早已经被被悲伤侵染了。
妍姒对于他,也算是半个徒弟,看着他们在自己身边练武,成长,蔺蒙心里开心又满足,从来不曾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亲眼看着他们离去。
他理解殿下此时的感受,所以他不去打扰,有的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他要自己舔舐伤口,让它慢慢愈合。
蔺蒙所想不错,此时房间内的九殿下很无助,他缩在角落,眼前闪过一张张曾经那么熟悉的脸孔,沁妃的,景仁帝的,沁阳的,以及妍姒的,都在指责他,说他傻,说他窝囊,说他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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