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机会,那女子剑修的心思不在剑上,反倒是对行军打仗之类的事情颇感兴趣,倒也不是说她天赋不高,只是志不在此,想要有大成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这世上,能做好一件事就不容易,要是运气好,还能多做成一件事,不过都说不准。”
读书人挑起眉头,看了一眼这边这老人,说道:“就像这老掌柜,一辈子都只煮茶,所以这手艺……还凑合。”
老人懒得理会这读书人的言论,只是翻动那炉子边上的红薯。
不知不觉,又是读书人说了一桩趣谈,他看了陈朝一眼,大概是知晓这年轻武夫不见得会在这会儿开口,就主动问道:“有桩事情,不知道阁下是否能替在下解惑?”
陈朝说道:“先生请说。”
读书人问道:“当今陛下登基十数年,在北境动作颇多,明眼人能看得出来,那不是单纯的抵御妖族南下,而是想要在某天北上收复漠北三万里,甚至覆灭妖族。这两件事暂且不说,我只想知道,若是妖族铁了心的要南下,朝廷此刻是否能挡住?”
犹豫片刻,不等陈朝开口,读书人说道:“我也知晓你们那位镇守使大人这些年做了些努力,但即便加上这些,可以说守得住吗?”
这些年,妖族从未倾力想过要突破那座北境长城,一来是因为妖族所在之地,还没有到生存不下去的局面,二来则是那些个所谓大妖也好,还是什么其余妖族也好,都惜命。
如今读书人所说,是指某一天,妖族没有了这些想法,就是想要倾力南下,就是想要将人族覆灭或是让人族臣服。
至于陈朝之前收拢的北地散修也好,将南方炼气士一脉逐渐握在掌心也好,还是将痴心观也发展成自己的盟友也好,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应对之后的事情。
妖族如今没有拧成一股绳,所以还不至于有那么可怕,但不意味着妖族永远不会拧成一股绳,再换句话说,倘若某天妖族当真是拧成一股绳了,而人族始终分散,并不如此呢?
此消彼长,如何应对?
眼光需要长远。
陈朝想了想,说道:“这不是守不守得住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守住,倘若北境长城被破,那么从新柳州开始,人族疆域,就是一片开阔地,人族之后是割让五六个州府苟延残喘,还是……彻底灭族,被妖族奴役。都不是我们想要接受的。”
读书人说道:“元圣大人说过,心有余而力不足,于结果无碍。”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即便是有这么个心,但这件事却只看结果,真有一天守不住了,那么你痛哭流涕又有什么用?
陈朝沉默,似乎是在认真思索这件事最后到底能不能成,思索许久之后,他轻声说道:“约莫有四成机会,暂时暂时……但不会放过这四成机会里的任何一点。”
读书人忽然笑道:“只是探讨,怎么阁下这般当真,好像真将这天下大势,人族存亡都扛在了肩上了?”
陈朝转头一笑,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忽然问道:“老夫也有个问题,人最初做某件事一定是会想着以后会做成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各自说说?老夫先来,老夫当初学煮茶,就是想做这世间一人,让后人提及煮茶两字,便绕不过老夫去。”
读书人好像也来了兴致,接话道:“那我也说说,当时读书,只想着改变世道,让世道变得更好。”
当初有雄心万丈,后来也被那世道伤透了心。
陈朝好奇道:“不是和那位张先生的四句话差不多?”
读书人笑道:“是差不多,差不多。”
说完这句话,读书人和老人都看向陈朝,似乎很想知道这武夫当初开始修行,是为了什么。
结果那年轻武夫给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说法,“当初修行,只为报仇保命。”
不过那读书人和老人听到这个答案,都没有觉得失望,反倒是欣慰一笑,这话其实很实诚。
不过那年轻武夫很快便接上一句,“后来修行,是想要做点什么。”
读书人好奇问道:“是做点什么?”
陈朝深吸一口气,笑眯眯道:“最开始是想着不让武夫被人看不起,而后是让百姓们能挺着脊梁过日子,当然,还顺带着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做点事情,不过两件事都差不多,其实不冲突。”
读书人由衷说道:“这才是一步一个台阶,从无到有,循序渐进,由此可见,阁下的武道修为,也该是这样,根基打得极好。”
陈朝哈哈大笑,“谬赞谬赞。”
老人幽幽道:“这会儿喝茶就不合时宜了,可惜老夫这儿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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