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堆了厚厚的雪,铁锅也早被人凿漏了,被雪掩埋了起来,房间里更是没有半点热乎气,冷的逼人。
没有受伤的亲兵一起动手,把三间房的大炕打扫出来,出去捡了干柴,先把炕烧了起来,才开始架锅做饭。
姚杳忙着给亲兵包扎伤口,清浅则给她打打下手,因为都忙着,也没顾上斗嘴,气氛尚且温和。
韩长暮问完话,走进房间中,看到的就是这样温和的一幕。
他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谢孟夏有时候说话还是很靠谱的,就如同他所说,妻妾和睦是件好事,果然是好事。
他玩唇笑了笑,快步走过去:“都包扎好了?”
姚杳点头:“是大人,都处理好了,两个轻伤的都还好,只有那个重伤的有些棘手,卑职给他用了刀伤药了,且看今夜他能不能熬得过去吧。”
韩长暮又去看了看亲兵的伤势,留了药,交代了好好照应,才回了房。
虽然驿站只有三间破败的房,但最宽敞的正房自然是留给韩长暮的,大炕也烧的比别的房间要热乎一些。
余下的两间房,十名亲兵都挤在一间房里,显然太挤了一些,不那么人道,便把另一间房里的尸身挪去了马厩中,一部分亲兵住进去,也方便看守那两人,如此一来,姚杳就成了无房可住的那个。
她在院子中抱臂而立,屋瓦上的积雪被吹落下来,扑簌簌的砸到脸上,落到衣领里,沾在皮肤上冰凉冰凉的。
她望房兴叹,冷飕飕的寒风吹的透心凉,生出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慨。
正房的门突然打开了,昏黄的灯火漏了出来,韩长暮背手而立,望着姚杳微微挑眉,难得的语出戏谑:“你这是在练抗冻功?”
姚杳愣了一下,抿唇不语。
亲兵正好端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进来,天寒地冻的深夜里,赶路的异乡人吃一碗这样香气扑鼻的羊肉汤饼,驱散了透骨的寒意和归心似箭的相思。
韩长暮转身进房,身形一顿忽然转身淡淡笑道:“不吃,可没了。”
姚杳嘁了一声,不给个住的地方,连口吃的还不给,简直就是万恶的资本老财。
她抬脚就跟了进去。
大炕烧的很热,屋里暖意熏人。
三人各自端了一碗羊肉汤饼吃着,韩长暮斯斯文文的吃了几口,沉凝着开口:“之前跟踪的人和在红崖沟设伏的人,都是四圣宗圣主的人,是冲着那张舆图而来的。”
姚杳拿着竹箸的手微微一停,一双杏眼眨了眨:“是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
韩长暮偏着头,腾腾热气氤氲在他的脸上,数月来不停的奔波,他没顾上收拾打理自己,下巴上长出了浅青色的胡茬,头发也干枯毛躁,少了几分翩翩公子的如玉风姿,更像胡人大汉的粗犷豪迈。
他的双眼微微一眯:“舆图的事情,只有咱们几人知道,随行的亲兵都不知道,消息不可能是从咱们这边传出去的,那么就只有谢良觌身边的人了。”
姚杳愣了一下:“谢良觌?是谁?”
韩长暮高深莫测的挑唇轻笑:“你猜。”
姚杳嘁了一声,连扒了几口汤饼,不屑的笑了:“不就是那个四圣宗的少主么,搞得这么神秘。”
这一对一答,暧昧的说笑,看在清浅眼里很扎眼,她赶紧给韩长暮添了一勺热腾腾的羊汤,温柔道:“公子,阿杳姑娘一个女儿家,实在不方便和那些粗糙的亲兵住在一起,不如今夜就让阿杳姑娘住在这里吧。”
韩长暮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轻轻搁下碗,缓声道:“这些人既然是冲着舆图来的,也选好了动手的地方,怎么可能轻易罢手。”
姚杳点头:“有那舆图在,什么火烧水漫他们就统统不敢滥用,顶多就是下点毒,大人打算怎么应对?”
韩长暮抬了抬眼皮儿,掠了姚杳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要在驿站四周布置个机关,想要借用你的无影丝,不知姚参军同意否?”
姚杳听明白了韩长暮的意思,这事她倒真没办法拒绝,毕竟若来的人多,不布下点机关,到时候倒霉的可是她自己。
她抿了抿干干的唇,脸色凝重:“好,大人吩咐就是。”
丑时刚过,浓云狂卷,把淡薄的月色遮盖的严严实实,自天际落下几片轻雪,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飘落,几阵风吹过,雪片打着旋儿落下,一团团一簇簇,如棉絮般,渐成鹅毛大雪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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