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和陈彦瑄说话的时候,清浅始终低着头在叠衣裳,虽然没有出声,但那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格外清楚。
她原来以为韩长暮只是个世家贵公子,可是听到这戍官竟然称呼他为世子,并且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是跟对了人,凭她的出身,世子妃是不要想了,但是侧妃,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至于那个姚杳,那么粗苯的女子,也不足以让她放在眼里。
她低着头,心思百转千回,就听到韩长暮吩咐陈彦瑄:“去请姚参军过来,我有事与她商量。”
听到这话,清浅一下子就抬起了头,目光闪了闪。
难怪姚杳看起来那么粗苯,原来竟然是个官府中人,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怪不得半点秀气都没有。
深夜里又开始落雪,屋瓦上院落中,已经积了花白的一层薄雪。
韩长暮住的地方位于戍堡的最深处,守卫十分森严。
姚杳裹紧了斗篷,迎风冒雪,走进了房间中,带进一身的寒意。
韩长暮见状,赶紧拂去姚杳肩上的浮雪,握住她的手,温言关切道:“冷吗?快,烤烤手暖和一下。”
姚杳很尴尬,她已经决定与韩长暮分开,不,认真点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这样亲密的举动太不合时宜了。
她缓缓抽出手,行了个礼,韩长暮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她不必再唤他公子这个暧昧的称呼了,她垂眸疏离开口:“见过少使大人,不知大人召属下过来,有什么吩咐。”
韩长暮愣了一下,知道姚杳还在赌气,苦笑一声:“坐下说。”
清浅忙斟了茶,恭恭敬敬道:“阿杳姑娘请用茶。”
姚杳勉强应承一声,面对韩长暮时,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肆意,恢复了最初相识时的冷淡。
韩长暮的心恍惚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四圣宗那些人的供词里,我发现了一些问题,轮台城不够稳妥,我不敢多做思量,此地已经十分安全了,这才找你过来仔细商量一下。”
姚杳点头,态度恭敬:“大人请说吧。”
韩长暮吩咐清浅多燃了几盏灯,将誊抄好的供词铺开,提笔圈下一个个猩红的圈儿。
姚杳是很意外的,她全然没有料到,韩长暮已经信任清浅到了这个份儿上,连说这等隐秘之事的时候,都不会让她回避。
她瘦了许多,手环已经可以轻松的取下来了,她拿着手环,迎着烛光,仔细识别手环里头刻的内容,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而韩长暮手上也多了一串手串,和姚杳头碰着头,一字一句的甄别讨论起来。
清浅坐在旁边看着,目光闪了闪,心里直反酸水,只觉得沤的不行。
她熬啊熬,终于熬到韩长暮重重一拍书案:“没错,这供词中招认的都是四圣宗的堂口,依照那日在轮台城中的情形,这些堂口都是忠于圣主的堂口,至于那少主私下建立的堂口,这些供词中却没有提及分毫。”
清浅赶紧端了点心和茶水,放到二人手边,软糯糯道:“公子,阿杳姑娘,歇息一会儿,用些点心吧。”
韩长暮按住清浅的手,温和一笑:“清浅,你若是累了就早些睡,不必陪我们熬着。”
清浅笑着摇头:“婢子不累,伺候公子是婢子的本分。”
姚杳抿了抿嘴,要不说白莲花绿茶婊最能迷惑人心呢,又漂亮又懂事,哪个男人不想要,别说男人了,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动心。
她稳住心神,沉声道:“若是这些人不知道少主私建堂口的存在呢?”
韩长暮淡淡一笑:“周无痕也许会有所隐瞒,但是那个被你用冥婚吓破了胆的人却未必了,他在宗内可是个极有地位,又得圣主信任的护法,一定会略知一二的,但他却也只字未提,难道不奇怪吗?”
静了片刻,姚杳默了默,冷哼了一声:“我就说他们招认的这么快,还真是有鬼。”
韩长暮摇头轻笑,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姚杳:“这些是供词上提到的地名,你现在记下来,这一路上要暗自留心查访。”
姚杳默不作声的强记下纸上的内容,随后把纸烧了,点了点头:“大人,属下记下了,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属下就告退了。”
韩长暮点点头:“你早些歇着吧,明日再休整一日,咱们后日启程。”
姚杳走了几步,突然把手环扒下来放在书案上,轻轻道:“大人,物归原主。”
“阿杳等等,你等等。”韩长暮急急叫住姚杳,拿起手环使劲儿塞到她的手中,欲言又止道:“你,这是我送你的,你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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