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人都议论纷纷:“这媳妇儿贴娘家也是有的,妾么,更要往娘家扒拉啦!”
李福姐纹丝不动:“呸!你儿子不是你老婆生的么?他管姓林的娘子叫娘,管姓林的叫外公,跟我姓李的什么干系?”
哎,就是不认。
“你这妇人,一日夫妻百日恩,纵不认我,怎么连儿子也不认了?”
两人越说越离谱,一些看的人从义愤变成“过瘾”。冷云说是要看祝缨审案,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道:“难道?这狗东西犯禁违法是实,却没有对不起这妇人?他都肯认儿子是这妇人生的了……”
他看这李福姐一家穷的穷、干的干,李福姐人也生得不怎么好看,再看黄十二郎,虽不英俊,却是个白胖子,带点养尊处优的气质,更像是“自己人”。
祝缨叹了口气:“大人,李福姐没证据,咱们却是有的。”
“诶?有这个的吗?”
祝缨道:“这就拿出来。”
两人耳语一阵,一旁的上司坐得十分难受,以他对祝缨的观感,祝缨绝对会有后招。可是整个案子他一点参与都没有,这结果还得跟他有点关系——失察。
他又看了祝缨一眼,祝缨对他道:“大人放心,此案必结。”
她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道:“来人!”
祁泰自己躲了,他宁愿去核黄十二郎和思城县的账目也不想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出头露脸。项乐捧着簿子走了过来。
祝缨道:“念。”
项乐翻开折角的一页,念道:“某年某月某日,给某吏钱若干、金镯子一个,里正某人,钱若干、酒一坛、米一石,立李娘子身契。写身价钱若干。”
祝缨抽出一根签子来,正正地摆在桌面上。
黄十二郎一听,脸色大变!旋即大声说:“大人,这不证明小人立契给钱了么?”
李大听了,大骂:“呸!你家的狗腿子拿着我们的手按的手印!不然你给他们钱干嘛?”
黄十二郎叩头道:“大人,三位大人,我给谢媒钱总不犯法的。”
冷云问祝缨:“怎么说?”
祝缨对项乐道:“念。”
项乐倒了一下手,抽出另一张纸来,念道:“黄十二郎子某,某年某月某日出生。”
别人还没听出来,一旁的女典狱们先听明白了,定契的日子和孩子的岁数合不上!是先抢的人,后生的孩子,契书是最后补的。
祝缨又抽了一根签子放在另一根签子旁边。一旁旁观的乡绅看了,对黄十二郎由同情转为轻视,他们以为自己看懂了:县令大人要治黄十二郎,还是因为黄十二郎的这个破态度。他不老实!等着挨打吧。
黄十二郎还要挣扎:“原是仆人,生了孩子再补。”
祝缨说:“带上来。”
大管事杀了,还有二管事,县衙里经手的官吏还在,祝缨已在冷云的命令下接管了思城县,这些也就到了她的手里,童波将人押了上来,两下对质。二管事和文吏还没来得及挨打,到了一见黄十二郎身着囚服,二管事想哭诉的心顿时熄了,老老实实地说:“是因大官人……”
他抬手“啪”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是因黄十二家造孽太多没儿子,那天强占了李娘子,他原本不在意的,后来听说有了身子才说要留下来。等生了儿子,说,大娘子也不能生儿子,另两个姨娘也不能生,只有她能生,就是命里要为他生儿子的,不能再放了她走。李家要人,他就命大管事去县衙买通了路子,立了假契。衙里盖了印,假也是真的了。”
文吏也只管磕头:“小人失察,他们说给了李家钱,小人以为以黄家之富不至于昧这点钱,又有证人,就给立了。”
契书上的证人里正叩头道:“小人冤枉啊!看黄大官……”他也打了自己一巴掌,“黄十二家这么有钱,李娘子儿子都养下了,日后儿子就是财主,怎么能不愿意呢?就给当证人。”
祝缨又抽了一根签子,三根签子并排摆了,才说:“你们也不是好人。如果连官府的文书都不可信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文书是可信的?嗯?”
冷云看舒服了,道:“跟他们啰嗦什么,趁早判了这个!”
至此,围观的人也都看明白了,黄十二郎是真的干了强抢民女的事儿,这事儿可够恶心的了。林翁在一片议论声中,将头埋得很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十二郎还要争吵,祝缨先提起一根签子,道:“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打下来,黄十二郎又羞又怒又惊,再也狡辩不出来,只有一句:“怎么能这么对我?”
祝缨又命把里正、二管事“二十板子”,思城县那个文吏“四十板子”。
打过了,再宣判,黄十二郎强抢民女是实,判李福姐回家,又当堂算了一下钱。李福姐被强占时的工钱是每月五十文,在当时不算很低了,乘以十二乘以年,从黄十二的家产中扣除。然而这也不过是几贯钱。她又算了李家这些年因为此事奔波受损,再从黄十二家扣二十贯钱补给李家。李氏一家回思城县的盘费、在福禄县的食宿费,也都从黄十二家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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