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诧异于他居然连他们在外面的对话都听到了,一时又怕又怒,索性眼睛一瞪问道:“你都听到了,你在外面就……,你该不会是跟着我们上来的吧!”沈云舒忽然想起江辰说的贵人,有些迟疑低声道:“江辰说的贵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正是。”
沈云舒缩了缩脖子,心想朱翊珩定然是看中他的才华,于是危难之中施以援手,预备将来为他所用。
朱翊珩拿起一个茶饼,看着沈云舒问道:“若让你押宝,你今日送走的才子和簪花批彩的状元,你会选谁?”
“若是从心,自然选朋友,若是求实,自然是状元。”
朱翊珩眉毛一挑,笑道:“我就不这样,两个我都押!”
“人家状元郎春风得意,你怎知会如你所愿,说不定人家早有高就。”
“他当然只会选我!”朱翊珩看着蹙眉的沈云舒,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戏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柳宜年是陈绮梦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吧!”
“你说什么?”沈云舒想起方才那些人七嘴八舌说的话,姑娘说的那些过往,喝醉时喊得柳郎,此刻突然都连了起来。
朱翊珩看沈云舒不知在想什么,竟然专注的眼睛都直了,便轻咳了两声道:“柳家和陈家是世交,他跟陈绮梦十二岁就定亲了,柳宜年他爹是左都御史,跟陈言都是有名的清流,柳宜年自小就聪明机敏,颇负才名,跟陈绮梦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个人是出了名的登对。后来陈家出事,柳御史为其上疏辩解,惹怒了皇兄,一气之下皇兄就把他外放做了知府。只是没想到这柳宜年是真的厉害,才二十一岁就中了状元,授官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短短三年居然就又回了京城。我与他幼时便见过几次,身负才子盛名,却不骄不躁,温润有礼,如今更是端方自持的君子。这个世上除了钱权能收买人,还有一种是仇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不管他现在如何想,将来兜兜转转一大圈,他能依靠的只能是我,别无选择。”
沈云舒一时间不由得心里感慨道这世界可真小,谁能想到游街的状元居然是姑娘的未婚夫,姑娘真是命苦,若不是命运捉弄,姑娘如今就是状元夫人了,也需得这样好的郎君才配的上那样好的姑娘。
朱翊珩看着沈云舒如同入定一般不知想什么,不由得被吸引了目光,沈云舒是他生平遇到的第一个把他算计了的小姑娘,哪怕她就站在他面前,他也永远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前几日他知道她不肯跟周嘉南离开教坊司过安生日子,他只觉得这女人疯了,不愿做自己的侍妾,也不肯跟着兄长从良,死心塌地跟着陈绮梦,他实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云舒回过神,发现朱翊珩正盯着自己看,不由得面上一红,“朱公子盯着我做甚?”
“无他,只是在想你又在算计什么。”
“我这人从不轻易算计人,我只知道往往都是整日想着算计别人的人最容易被算计。”
朱翊珩依旧是那样打量着沈云舒,看的人浑身不自在,沈云舒不想再与他争辩,便转身要走,却感觉身后依旧目光灼灼,便回头道:“我知您看不起我,觉得我出身低,又没读过什么书,应当是个蠢笨贪婪的。我也知你们这种出身尊贵的,定然是俯瞰众生,觉得众生皆蝼蚁,我最近读了好些书,也学了好些圣贤道理,古来明君便没有视子民如蝼蚁,视性命如草芥的。我也知因为上次的事,您觉得我算计了你,总觉得我做任何事都是别有用心的,您的那一副和善的假面在我面前是戴也懒得戴了。不管您相不相信,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曾有一刻忘记,我从没想过害您。人行于世,俯仰不愧于天地即可,我无愧于心。”
朱翊珩看着沈云舒的背影良久,不由得摇摇头,自己何必在意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何必在想什么,还能翻了天不成。
另一边,赵康时带着一队人去林安国家抄家,林安国的几个儿子已经定罪流放,如今府中只剩下奴仆和女眷。其实众人早知自己命运,只是锦衣卫上门前尚可自欺欺人,如今大批锦衣卫入门时,府里突然乱作一团。
“慌什么!”说话的正是林安国正妻蒋氏,她此时神情严肃,依旧端着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显然预备慷慨赴死的架势,几个小妾吓得花容失色,跪地求饶,有一个小妾甚至爬到赵康时脚边哀求道:“大人,大人饶命,我是上个月被林安国那个贼人强纳的,他贪污的钱财分文都不曾用在我身上啊,大人放过我吧!”
“分文不曾取?你身上所穿所戴哪样不是老爷给你的?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副头面还是老爷出事前你缠着老爷给你打的,足足花了五百两银子!如今老爷落了难,你便急着划清界限,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你既然享受了不该有的富贵,那以后的屈辱你也躲不过!”
“蒋氏,你好狠的心,你跟着老爷端着正室的架子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合该你陪葬,我跟着他不过一年,连个正经名份都没有,凭什么跟你们一起陪葬!”
赵康时冷眼看着地上声嘶力竭的小妾和面不改色的林家主母,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每一次抄家的场景都是这样,看的人厌烦。赵康时挥挥手,身后锦衣卫鱼贯而出,把这些人三下五除二都捆了,若有反抗直接杀了,锦衣卫靠近蒋氏的时候,蒋氏端出了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走狗,休要碰我!”
“住手。”赵康时叫住了准备一刀结果他的锦衣卫,走到她面前冷声道:“走狗!你是在辱骂圣上吗?按照大明律,应当凌迟!”
“哼,我家老爷这些年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皇帝和钱阁老,今日是我家老爷,焉知明日不是你爹!上行下效,有这样的皇帝,大明何愁不亡!哈哈哈哈!”蒋氏近乎癫狂笑了一阵子,忽然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蒋氏辱骂圣上,带回去枭首凌迟。”
“是。”
过了小半个时辰,吴松来报:“大人,钱财珠宝已经清点好了,记录封存,折合大概有五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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