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叶世文戴一顶鸭舌帽便出门。这个礼拜六,大角咀宣道堂,虔诚而落魄的曾慧云必定出现。
&esp;&esp;妇女团契是下午四点。
&esp;&esp;上次游戏机厅逃生后,他不肯再联系白少华,渐渐地,白少华也不再找他。致电过豹哥,确认白少华性命无虞,叶世文深知这场赌局只能单刀赴会了。
&esp;&esp;从小到大,无数次听人讲过,不如算了吧。
&esp;&esp;群殴被打得鼻青脸肿,陈姐劝道,算了吧,你不够狠心,不会是做古惑仔的料。20岁前考过叁次会考,第一次拿了六个e,徐智强劝道,算了吧,古惑仔怎会是读书的料。
&esp;&esp;但他不想算了。
&esp;&esp;算了便是认输,要将一切拱手相让给屠振邦。要看着他赢足一世,由黑洗白,金钱权势在手,如鞋底碾蚁一样,轻贱所有人的生命。
&esp;&esp;绝不可能。
&esp;&esp;叶世文跟踪曾慧云好些日子。听罢那日洪正德与程真的对话,他没想到这位洪sir是个局外人,屠振邦的眼线竟在慧云体联。
&esp;&esp;曾慧云除了冲警察发脾气,便是常常飘来这处,在耶稣面前沉默落泪。
&esp;&esp;丰腴富贵的妇人,如今瘦得像骷髅附体。
&esp;&esp;那只戴得紧实的结婚戒指,已有松动迹象。有一次,还从她激烈的肢体动作中甩了出来,砸在地面,只有助理唐玉薇急急忙忙去帮她捡。再后来,她不戴了,留一个印痕在无名指根。
&esp;&esp;冯敬棠不知所踪,这段婚姻也不知所踪。
&esp;&esp;她今日没有先做祷告。
&esp;&esp;挑得极高的天花,深灰石材,敦实厚重,拱顶延伸到双手无法触及的地方,似一个庞大的怀抱。
&esp;&esp;教堂,是上帝设置来收集愁苦与忏悔的器皿,当然不能狭隘。
&esp;&esp;曾慧云一双大眼,往外张扬,沿四周梭巡,像在等人。陆陆续续来了些女信众,穿插在长条座椅当中。接下来,无非是唱唱诗歌,间或做些赞美操,分享静默后的心事心得。
&esp;&esp;叶世文躲得很远,在前端小门侧边立着。
&esp;&esp;穿黑袍的修女路过,看见叶世文,有些诧异,“先生,请问你……”
&esp;&esp;“我姨妈今日参加团契。”未等修女问完,叶世文抬手一指,点着曾慧云的方向,“你知道的,曾女士最近经常过来。她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大家都担心她状态不好,遣我来看着她,不要声张,她现在心理很脆弱。”
&esp;&esp;修女望见曾慧云,点了点头,静静走远。
&esp;&esp;一声颂唱低低起了音调。
&esp;&esp;曾慧云泪光泛滥,也跟着呐呐发声。
&esp;&esp;“万物的结局近了,所以我们要谨慎自守,儆醒祷告。最要紧的是彼此确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esp;&esp;高高在上的斑斓窗棂,把光切割,却切不出明显形状。
&esp;&esp;滩涂到每位妇人的发端,流动溢彩,像七窍的心。光便是主,包罗万象,在抚摸每一处能笼罩的灵魂,不论美丑。
&esp;&esp;此时,秦仁青的老婆出现。
&esp;&esp;姗姗来迟,从后排快步往前,移动到曾慧云身旁。
&esp;&esp;叶世文往后侧了侧身,目光游离到大门以外。有两个高大保镖守着,怕是杜元派来盯紧秦仁青老婆的人。
&esp;&esp;秦仁青老婆只停留几分钟,交下一张卡片,便转身走了。
&esp;&esp;曾慧云脸色惨淡。
&esp;&esp;怔怔然站在原地,直到唐玉薇凑近,跟她耳语几句。
&esp;&esp;曾慧云眼内迸发痛苦,拼命摇头,摇得泪如珠洒。那张卡片捏成纸花,犹犹豫豫,臂坠千斤力,就是递不出去。
&esp;&esp;教堂内又开始哼唱。
&esp;&esp;“万物的结局近了,所以我们要谨慎自守,儆醒祷告。最要紧的是彼此确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esp;&esp;这次曾慧云没有跟着唱。
&esp;&esp;唐玉薇夺过她手中卡片,两片嘴唇翻飞起来,似乎在努力说服曾慧云。半分钟后,唐玉薇也半含着泪,自顾自走了出去。
&esp;&esp;曾慧云乏力,跌坐在深木色的长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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