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家客栈,家家都是客栈,大部份是汉人,但也有几家是土番,甚至于也有一两家回回,大家的生活习惯、信仰、语言都不同,却能和平的相处共存着,各自招待着他们自己的客人。
车子走进屯子的时候,倒是有很多人出来瞧瞧,等看清车上的人是汉人后,那些土著们都退了回去。
显然的,这不是他们的生意,但是,却有一个藏装打扮的青年人,环抱着双手,眼睛盯着车后的夏志昌,嘴角噙着冷笑,好像是天上的鹫鹰在看着地上的小羊。
首先感到这眼光的是夏志昌,他用手肘轻轻的碰了一下孙小琴,低声问道:「那个人你认不认识他?」
孙小琴的目光和那青年作了个接触,不禁打了个冷战,她不认得这个人,却能领受到他目中的杀气。
吴长胜到了一家认识的人家,主人是一个叫老谢的中年人。带着老婆跟两个女儿在这儿落户做生意。
吴长胜要两间房,老谢却只有一间了,因为塔拉尔宫的朝圣期快到了,很多赶着去做生意的人,在这儿等着进香朝圣的队伍,把房子都住满了。
可是他一看见同行的孙小琴。立刻乖乖的又给匀出了一间空房,那原是他两个女儿住的,赶忙叫两个女儿把破被褥搬到他们老夫妇的屋里,又铺上干净的卧具。
吴长胜等三个人已经在堂屋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看见老谢起劲地忙着,忍不住笑着道:「老谢,你是怎么了,我先告诉你,说同行的有个大闺女,不方便一块挤着,你硬说没空房间了,现在怎么……」
老谢干笑着道:「本来就是没有了,屯子里接二连三来了几批客人,把几家人都住满了,就我这儿,前几天又加了一间出来,刚巧你就赶上了!」
「可是这会儿怎么又有了呢?」
「那……那是腾出我两个女儿的屋子。」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腾出来呢,非得见了人才肯点头,难道还怕我是诳你不成,多要你一间房子是给钱的,又不白住你的,这么小气干吗?」
老谢看孙小琴在旁边,不敢随便回答,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满脸堆着尴尬的苦笑,还是孙小琴给他解了围,笑笑说:「我是谢掌柜的老主顾了,经常在他这儿住宿的,他怎么好意思叫我睡在露天去!」
老谢连忙道:「是的!是的!老主顾了,没屋子也得给想办法呀,三位坐一下,我给你们张罗吃的去。」
他急急忙忙的走了,旁边一张桌上却有人开口了:「小妹子,你这么细皮白肉的,露宿在外面不叫人心疼吗?真要是没房间,哥哥我的屋子里倒是挤得下!」
另一个男人也笑着说:「本来就是嘛,这么标致的大姑娘家,出门行路还要花钱住房间,那不是太儍了吗,只要不怕挤,准保第二天又有住的,又有拿的……」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张桌子上也是三个人,粗眉大眼,大概也是跑江湖的,不过是第一次跑这条路,所以才不认识孙小琴,说了那番轻薄话。
这也因为孙小琴先前的那番话引起了他们的误会,因为孙小琴说是这儿的老主顾,常来住老谢这儿。
一个正经规矩的大姑娘是根本不出家门的,那会经常的住在客店里呢,那地方只有跑码头的流娼才以客舍为家,跟着客人走。
孙小琴脸色乍变,但是吴长胜摇摇头,她居然忍了下去,只是另外两张桌子上却有了动静。
那不是动,而是静,鸦雀无声的静。
那两张桌上都有四五个客人,都是跑单帮的商贩,他们都是认识孙小琴的。知道她是孙老虎的妹妹。
孙老虎的死讯还没有传出来,但是这位辣手西施的大名却如雷灌耳,她不找人的麻烦,已经是阿弥陀佛了,现在居然有人敢轻薄到她头上,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原本是闹哄哄的堂屋,一下子静了下来,变得像死一般的寂静,他们似乎嗅到了死亡与火药的气味。
这一张桌上的三个汉子说了两句俏皮话,他们原以为会引起哄堂的大笑,那里知道却换来了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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