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城头的死尸又多了一层,血迹也厚了一层,城墙却又被削去了一层,傅友德坐在城头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角还流着鲜血。
从一开始他就没退下去过,不是督促士兵们拼死抵抗,就是下到城下催促补充弹药,补充兵力到城头,几次敌人沿着缺口突进来,都是他组织兵力反冲过去堵住,弹雨交织,白刃肉搏,他身上也全是伤口,还好没伤到要害。
城头上还活着的士兵从死尸堆里面拱出来,默默地擦步枪,磨大刀,傅友德抬头向南面看一眼,敌人还在那里列队,大队大队满身血迹地士兵坐地休息,只有军官在队列前面大步走动,似乎在动员下一次的进攻。
傅友德骂了一声娘,他还有一千多人,弹药倒是很多,死磕吧,看谁磕得过谁,他就不相信会死在这儿,吴军少说连死带伤也撂下三千多人,吴军总兵力不过八千多,这样还能冲几次?也许打到天亮,他们也再没气力起进攻了,那时候儿,陈成爬也爬过来了吧!
傅友德正在那儿默默的琢磨自己的心事,却听见城里面声音越来越嘈杂,先是小声,然后是大声,最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加了进来。
城头的保安军也一个个脸色仓皇地朝下望,保安军都是新兵,握着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剩下不多的几十个军官呼喊了几句,试图弹压,但是朝城下一望,黑压压的都是老百姓,已经有点群情汹汹的意思,虽然仍然在呼喊,但是目光就开始四下找傅友德。
傅友德猛的站起来,握着枪走过去朝下一望,看着那些涌动的人头,本来还有点杀人立威的心思一下就没了踪影,傅友德是劳苦大众出身,对老百姓非常了解,打到现在,泰州老百姓也算够意思,送水送饭没断过,在过于逼迫,只怕还真能生变,那就真的不妙了。
底下的老百姓看到傅友德的身影,呼喊声更大了起来,傅友德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听我说,大家不要吵。”
老百姓也佩服汉子,不管自己算不算是一条汉子,傅友德原本就是吴军的猛将,在泰州一带驻守过,此时又身先士卒的顶在城头这么久,不得不说在老百姓和将士当中已经有了威信,他的身影站在那里,大声一喝,当下人人住口,目光都瞧着他。
傅友德猛的睁开眼睛,大声喝道:“弟兄们,陈成将军带着保安军主力,午时准至,吴军不过万人,保安军虎贲已经在途中,时间一到两下夹击,吴军顿时灰飞烟灭,我在这里答应你们,只要守到午时,到了那个时候儿,没看见保安军旗号,你们拍屁股走人,我给你们断后,不过话说在前面,没有到那个时候,谁也不准走……”
傅友德神色狰狞,用力一挥手:“午时三刻之前,谁再喧哗鼓噪,或者试图越城逃跑,动摇军心者格杀勿论。”
底下沉默,突然几个声音又响起:“大人,你不会说话不算?”老百姓再怎么热心,也是怕死啊!
傅友德喊道:“我傅友德也是一条汉子,说话不算数,天打五雷轰。”
底下一片沉默,再不说话,只是低下头来,傅友德大步转身回去,军心暂时是稳住了,虽然许下诺言,先不说陈成能不能赶到,这样薄弱动摇的士气,还能不能挡住吴军下一次攻击?傅友德一点把握没有,指挥着新兵打这样的硬仗,难度真大啊!
但愿吴军也攻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无能力起上次那样凶猛的冲击,否则真的完蛋了。
傅友德脑子里面思绪潮涌,浑然忘记了伤口的痛楚,一个军官过来,给他包扎伤口,他才反应过来,看到的是青年军官坚定的目光,说道:“大人,泰州幸好有你,不过大人放心,陈成将军一定会赶到的。”
一群吴军军官死死的围住徐达,七嘴八舌的在那里争论,进攻打得太惨,伤亡太重,不少军官都带兵攻击数次了,当真是人人浴血,可惜收效不大。
“大帅,已经起五次攻击了,弹药所剩不多,没有丝毫重火力,我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放弃吧!”胡大海苦着脸说道。
“保安军武器弹药实在太多,我们必须从镇江调派兵力过来才可以起攻击!”
陈成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全军上下,只有他脸色镇定,静静的听着军官们的言语。
徐达没想到缺乏大将主持,也缺少精兵镇守的泰州居然会这么难啃,打得相当顽强,几次试图越过突破口,都是被呐喊的保安军从突破口堵了出去。
泰州不下,保安军的铁甲船就会长驱直入,一切苦心都成画饼,,只要保安军的增援部队赶到,只怕退都退不回去,会被瓮中捉鳖,死个痛快。
是赌下去,还是退一步?就在徐达难以抉择的时候,从泰州方向,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呼喊声音,隔得距离有点远,听不真切在吵嚷些什么。
所有军官都站了起来,徐达拨开他们,直直望向泰州,听了半晌,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城内军心浮动……我们马上起攻击。”
他目光一转,看着身边那些人人带伤,疲惫不堪的军官,再看看脚下苦战余生退下来的士兵不管不顾,已经累得倒头就睡,拼死抢下来的伤兵出长一声短一声难以抑制地惨叫。
敌人固然军心动摇,自己又何尝不是疲不能兴?可是这次事关生死存亡,不得不拼一下啊!
金陵城外围。
常遇春喘着粗气,缓缓坐在战壕内,时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残余地火光之下,只能照见阵地前一堆堆地尸体,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血渗进土壤里面地声音。
一场血战下来,仅仅一次攻击,现在吴军全部都在一线阵地上,还未曾完全填满,可见保安军的这次攻击是如何的坚决凶猛。
幸好,这样的攻击不会再来第二次了,他就不相信保安军是铁打的,初次攻击最锐,还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退下去,不管精力体力还是士气,都已经透支,绝难短时间再起第二次这样凶猛地攻击,而时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也许这个时候,徐达已经拿下泰州了吧?依托泰州,保安军的战舰就无法支援,6战,他常遇春可是没有怕过谁。
陈成的人马七零八落地撤了下来,士气低落,本来就是疲惫不堪的官兵,退下来之后,连伤心沮丧的气力都没有了,许多人抱着枪沉沉睡去,幸存的军官们多半带伤,低着头不敢看人这一仗打的,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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