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坊,越州巷,凌烟湖,还有这千福楼,原来你们周人的诗文说的都是真的,宝马雕车,楼船映雪,户盈罗绮,灯火如昼,若、若是没有宵禁便好了……”
阿依月由婢女扶着,脚步虚浮地出了东市最热闹的酒肆,在她身后,秦缨红着双颊,借着白鸳和李芳蕤的手,摇摇晃晃地跟出了门。
崔慕之早侯在外,此时道:“公主请上马车吧,时辰已晚,该回未央池了。”
阿依月转头看秦缨,“你怎这样无用?只饮了半盏而已。”
李芳蕤无奈道:“不是人人都能似公主豪饮。”
阿依月挥开婢女的手,身形倒稳得住,她郎朗道:“来大周半月,今日是我最开怀的一天,多谢你们作伴,你们与那位朝华郡主大不相同,若有你们相交,那我留在大周,倒也不怕孤寂了——”
二更将至,长街上人迹稀少,夜风夹杂着细细的雪粒,天寒地冻的,阿依月拢了拢斗篷,“你不善酒,只因饮得太少,往后我带着你多饮几次,你酒量便起来了。”
秦缨听得苦笑,“公主饶了我吧,今日时辰不早,又开始落雪,您该回去了。”
阿依月牵唇,“也罢,来日方长,那我便先走一步。”
话音落定,她由婢女扶着登上了马车,而遥遥护卫了整日的御林军,早已尽数现身,见崔慕之跟着走去阿依月马车旁,秦缨道:“咱们也走吧。”
三人前后上了马车,帘络落下时,听见外头车马齐动,阿依月身份尊贵,自然要她先行,就这般等了片刻,忽然有一阵马蹄声靠了过来。
秦缨只是身上发软,意识却算清醒,与李芳蕤对视一眼,立刻掀开帘络朝外看去,这一看,二人皆傻了眼。
秦缨愕然道:“崔大人未走?”
御林军已护着阿依月的马车走远,只有崔慕之留了下来,他坦然道:“你们护卫不足,颇有隐患,我独自送你们归家。”
已至宵禁时分,秦缨道:“都这个时辰了,越往北边民坊越是安稳,我们怎么也回去了,你是负责未央池守卫之人,倘若公主出了事,你该如何担责?”
崔慕之道:“御林军二十三人,自能护住一辆马车,你不必多言了,回程吧。”
他调转马头,显是铁了心要随行,秦缨蹙眉盯了他两眼,只好放下帘络,驾车的沈珞马鞭扬起,直奔长乐坊而去。
马车里,李芳蕤眨了眨眼,低声道:“他如今待你,倒是与从前不同。”
秦缨不接话,只扶额叹气,白鸳担心道:“县主可是头痛?”
秦缨摇头,“有些发晕,无碍。”
李芳蕤将她揽住,“这千福楼的酒比谢大人府上的后劲更足,前次你还无状,今日要晕一回了,待会儿回府多饮清茶,早些歇下,明日一早便好了。”
秦缨含糊应了一声,靠在李芳蕤肩头缓神。
从东市回长乐坊只需两盏茶的功夫,秦缨靠着靠着,迷迷糊糊浅眠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减速,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崔大人——”
这声音不仅熟悉,还带着几分意外与讥诮,秦缨立刻清醒过来,她掀帘而出,很快惊道:“谢坚?你怎在此?”
谢坚身边带着两个随从,肩头都落了一层薄雪,显然已等了多时,谢坚见着她露出个笑脸来,上前道:“给县主请安,小人是奉公子之令来给县主送个小玩意儿。”
秦缨被白鸳扶着站稳,“小玩意儿?”
谢坚奉上锦盒,“您看了就知道了,公子说前次南下辛苦,这
个小玩意儿给县主把玩,以谢县主相助。”
秦缨看白鸳,白鸳请哼了一声上前接过,又道:“都这么多天了,谢大人可真忙。”
谢坚赔笑道:“这几日公子的确事忙,却不敢忘了县主。”
白鸳眨了眨眼,秦缨也觉谢坚这话古里古怪,这时谢坚又道:“您今日这是——”
白鸳道:“我们县主和李姑娘陪南诏公主出游,在东市多饮了两杯,这会儿身体不适,就不与你多言了,谢谢你家大人,你请回吧。”
白鸳语气直硬赶客,像对他有气似的,谢坚抓了抓脑袋,只得道:“是是,那小人就回去复命了,这么大的雪,县主可莫要着凉了。”
谢坚拱手行礼,翻身上马后,看了一眼崔慕之才扬鞭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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