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回到白马寺已是日头西斜,一入寺门,便得知秦缨在大雄宝殿,他快步赶过去,到殿前阶下,见沈珞二人守在外。
这日香客稀少,空荡荡的大雄宝殿内,只有秦缨与白鸳二人,听到声响时,秦缨只以为李芳蕤归来,待转身看向门口,眸子骤然一亮,“你怎这样快?”
谢星阑牵唇,“把你们留在此,多不放心,便不敢耽误。”
他目光四扫:“李姑娘呢?”
秦缨道:“适才我们拜了各处菩萨,还往寺院后的碑林去了一趟,她得知寺内藏经阁中收藏着前朝一位高僧留下的佛偈真迹,便想去拓写下来,回京后送给她外祖母,此事求主持才可,但主持闭关,不喜见外人,她便让我留在此等她,她自己去一试。”
谢星阑了然,“前朝圣僧法空师父便出自本寺,他留下的佛经与佛偈,乃是镇寺之宝。”微微一顿,他又看秦缨,“你可想要?”
秦缨莞尔,“我不求这些,我父亲又信道,得来也无用。”
谢星阑颔首,目光一转,看向宝殿上供奉着的世佛,释迦摩尼居中,燃灯古佛与弥勒佛分列左右,位菩萨宝相庄严,金身耀目,令人不敢逼视。
秦缨也随他看去,又道:“你屋内有佛龛,当是很信佛道。”
谢星阑目泽微深“本是不信的。”
秦缨看他,“那怎又信了?”
谢星阑淡淡牵唇,有些嘲弄意味,“许是想自悟自证。”
秦缨眨了眨眼,自是不信。
没有人比她了解谢星阑,从前的他少时坎坷,心中只权势二字,便是跪在佛前,只怕求得也是平步青云,权倾朝野,他要悟证什么?
见她目光迟疑,谢星阑坦然道:“自然,我这样的心性,菩萨也难渡,遍读佛经难得顿悟,反疑起佛家教义皆是唬人,这世上,或许根本没有佛陀菩萨。”
“你且慎言——”
当着位佛祖之面,谢星阑毫无避讳,口出妄言,秦缨忙劝阻,却惹得谢星阑笑开,他看向她道:“佛祖若真有灵,岂能不知我心中所想?”
秦缨听得无奈,又看向丈余高的菩萨金身像,“我虽不知世上是否真有佛祖,但佛教乃佛陀教戒,凡夫俗子,只信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理便是好的,自证自悟是为超脱世俗,解除苦厄束缚,自是极不易求的。”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谢星阑轻言这八字佛偈,又看向她,“菩萨便真能渡苦厄,也只会将福泽给你这般的人——”
秦缨微微一笑,“没事,我乐善好施,分你一抔。”
谢星阑看着她笑盈盈模样,只觉心腔一阵鼓动,正要说话,殿外脚步声急促,正是李芳蕤喜滋滋回来了,进门便道:“缨缨,我求到了!咦谢大人回来了!”
谢星阑点了点头,秦缨也愉快道:“主持师父慈悲心肠,叫你如愿了!”
李芳蕤将拓写的佛偈给秦缨看,“我外祖母看到定会高兴极了!”
李芳蕤得偿所愿,又看向谢星阑道:“谢大人刚回来,我们都拜过了,谢大人可要再去拜拜?你这一走,也不知几年才能回来了。”
谢星阑看了眼世佛像,“不必了,时辰不早,你们若尽兴了,我们先
回城去,再带你们去城中转转。”
刚回江州便遇疑案,她们的确还未逛过江州城,眼看着要回京了,自要去城中看看才好,李芳蕤兴冲冲应好,一行人与知客僧告辞,出了寺门往山下行。
秦缨几人乘马车,其余人皆与谢星阑御马随行,没走出多远,张伯催马到谢星阑近前,低声道:“公子,小人今日做了件失礼之事……”
张伯将求签之事道来,谢星阑听得回头看了一眼,不由道:“无碍,佛寺道观求签,本就没个定数,她们本也不是信奉佛道之人,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张伯得了些宽慰,又忧心忡忡道:“虽是如此,只怕两位姑娘还是觉得触了霉头。”
谢星阑便道:“无碍,你待会儿先入城中定下平昌巷的孟家酒楼,全当给她们赔罪了,今夜带她们好好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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