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路桥总司、路政司……变着花样地试探工部、都水监、将作监,还真是胆大包天。”
“大人恕罪!”
几个身穿青袍的内侍顿时跪了下来,额头上慢慢地渗透出了汗珠子。
不过康德却只当没看见,反而淡然道:“这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动不动就下跪,这是怎么了?”
“儿子跪老子,天经地义……”
“呵。”
康德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还真是汝州人运气好,正好碰上了江汉观察使路过?也不想想,走哪里不是走,偏要走汝州?你当武汉幕府都是吃素的,连刘玄意、源宝、白无极、叶子袂的根脚都不知道?”
“嗯?”
一个匍匐在地的阉人顿时反应过来,他身上青袍料子极好,是上等的丝绸,里头还有蜀锦改的内衬,皂靴加了胶底,全身上下看着朴素,实则名贵。
这阉人目光明亮,壮胆道:“大人,莫不是江汉观察使……不,是武汉幕府在算计沿途州县?”
“这怎是算计呢?”
康德失望地摇摇头,“你们动动脑子,这修桥铺路,于两位陛下,于朝廷,是好事,还是坏事?”
“往来交通便利,姿势好事。”
“那武汉人去汝州修路,不正是为君分忧?不正是忠于国事?”
“……”
竟是无法反驳,几个趴地上的内官也琢磨过味儿来,感情自家干爹是乐见其成的?
“汝州是有矿山,甚么玛瑙、煤炭、石灰……可没人挖出来,那就是一堆石头。石头有个甚么用?京城百几十万人人口,每年往来千几百万人次,这眼见着就要入冬,往年都是要用木炭,如今都是用起了石炭,这才能活得人多。汝州的煤,来京再少,救济数千上万,总是有的吧。”
康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盘起了两颗玉胆,嘎啦嘎啦作响,好一会儿,他才低眉说道,“武汉人帮着把汝州煤挖出来、运出来,这难道不是为君分忧,这难道不是服务百姓?”
说到“服务”的时候,康德另外一只手还压在座椅的副手上,一张《洛阳日报》的头版下方,还有一条小广告,说的是新南市某某酒楼招募服务生。
这服务生三个字,是京中学堂的学生叫出来的,“服务”二字,京城中原本不怎么用,如今却用得比谁都勤快。
“是、是……大人所言甚是,是孩儿们太过愚昧。”
“不!”
抬高了音量的康德将两枚玉胆一收,身子向前一探,微微向下压低,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道:“你们几个狗崽子想要分了工部、都水监……没问题,放心去做就是。”
趴地上的内官们都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之前被康德一提,他们还以为这是要死定了,要被干爹清理门户。
现在话头转了七八个弯,陡然说放心去做,他们一点底气都没有。
完全不知道康德是不是在说反话。
但是很快,这群趴地上的内官们都是猛地撑起了上半身,跪在那里目瞪口呆。
只听康德不紧不慢半点烟火气都没有地说道:“这几年,工部膨胀何止十倍二十倍?几个大工程下来,金山银海的现钱跟流水一般过手。再要这么下去,工部岂不是天下第一部?这还得了?”
话尽于此,几个内官连忙表忠心,纷纷表示一定给皇帝老子做好看家护院的活儿,绝对不让宵小挖天家半块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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