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却有那么顺理成章。
……
夜幕,很快落了下来。
因为灵感泉涌,皇帝今夜没有召幸嫔妃,而是在紫微宫里捣鼓木工活。
作为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高善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的两面性,一方面,他从不怠政,登基以后,他上过的朝是前朝数个皇帝之和,另一方面,他癖好独特,永远在尝试新的东西,绘画、木工、音律……都是他闲暇时候钻研的。
皇帝曾说,他幼时家境贫寒,学什么都要束脩,家里出不起这个钱,他便只能在街上四处闲逛。
做皇帝最大的好处就是,想学什么,都有名家大拿来教。
在高善看来,这都是皇帝的客套话,他们都心知肚明,做皇帝最大的好处并不在此。
眼见谢慎从打了一个哈欠,高善立即妥帖地送上热茶。
皇帝抿了一口就退还了茶盏,高善明白,这是皇帝要就寝的意思了。
他唤宫女如鱼贯入,伺候皇帝入寝。
皇帝换上寝衣,躺上明黄的龙床后,一直要等到皇帝响起均匀的呼吸声,高善一日的差事才会暂且告一段落。他将皇帝交给值夜的宫人,悄声退出紫微宫。
作为大内总管,他在紫微宫有自己的住处,不必和其他内侍一起挤在狭小恶臭的耳房之中。
他的房间,空旷得就像无人居住。
高善回到自己的卧房,刚要解衣沐浴,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高善来不及系上取下的压襟便匆匆赶往冷宫。
他提着灯笼,脚步急促地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小太监趋步跟在他身后,灯笼的光和月光融合在一起,照得一高一矮两个影子都像夜雾一般浅淡。
到了冷宫,两个守门的内侍见了他,自觉地打开了冷宫的门。
高善和小太监长驱直入,最后停在一间亮着灯的破败小院外。高善将手中的灯笼交给小太监,让他留在屋外,而自己径直走了进去。
不一会,屋里就响起了高善的声音。
“……说了多少次了,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
“这是你爱吃的乳糖,你吃了糖,今晚就不许出去了。”
“六皇子很好,又胖了些,长得越来越像你了。我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你要想去看,也要等到明日再说。”
高善耐心劝说着,终于让满面泪痕的女人闭上了疲倦的眼。
他惨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反而有了血色。他望着在他腿上不知不觉睡着的女人,消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鬓边花白的头发。
许久后,他将女人的头放回了枕头,起身站了起来。
捏好被角,吹灭蜡烛,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女人,迈步走出了破败的小院。
十年如一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走出小院,他脸上隐约可见的一抹温情被夜风卷走,重新变了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高公公。
离开冷宫后,高善叮嘱守门之人要警醒之后,两个内侍忙不迭地保证会睁大眼睛。
他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灯笼,往紫微宫返去。
转过冷宫的宫道,高善忽然停下脚步。
夜色之中,荔知从墙边站直了身体,和他微笑着四目相对。
“高公公,这么晚了,你在冷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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