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总务和长老都立刻站起来,恭敬作礼:“晨上人。”
来的是晨風,而不是曼殊。
曼殊也想来的,但是她在水灵州,有事儿绊住了。晨風就代她到这里来。他问候了女修灵士、思凌、还有帚公子,并确认女修灵士失忆。
晨風之所以能来确认女修灵士失忆,当然因为他知道女修灵士原来是什么人。谁叫她长得跟明洛希一模一样!
“所以我有一个双胞哥哥?”女修灵士问。
“不是。”晨風跟她道:明洛希是双胞妹妹。
明洛希才是双胞中的妹妹……
然而这对双胞中确实是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所以,去除所有不可能之后,真相只有一个——
“我是哥哥?”“女”修灵士指着自己的鼻子——哦不,“她”已经不是女的了,“这怎么可能呢?”
晨風就跟他解释,到底为什么可能。
话说地灵州有几处密林。其中一个,名叫而萷之林,是亘古未辟的原始森林。那些古林木,起初自地挺生,年时一久,越生越多,越长越大。下面是密干丛集,隙地无多。那最密的地方,往往互相挤轧排列,森森丛集,绵亘数十百里。就是其中偶有空隙。前行不远,又有同样巨木密林阻路。因为林密,所以繁枝怒,见缝就钻。密压压成了大片树幕。木本植物,滋生力强,横里无隙可入,齐往上穿,到了上面。又是互相挤压盘纠,于是越集越厚,天光全被挡住。地下腐草堆积,蛇虺伏窜,恶荆毒草,到处皆是。树上更盘踞着各色各样的龟、蚁、蚊、蝇之类,成阵而飞,散落如雨,大都奇毒非常,虽不一定咬上就死。至少也要疼肿多少天,甚或引起重病,以致送命。至于潮湿瘴气,更不必说。有了这多毒恶之物在内,休说人不能近,就算防护有方,本领高强,带有各重预防特效的灵药利器,那几百里方圆的树阵森林,也无路可通。林里黑如暗夜。点光不透,一个不巧,迷了方向,十九陷身在内。死而后已,休说向前,便是后退,也办不到。
俗话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越是难入的深山。越是有可能藏着宝贝。山这么深这么大,到底藏了多少宝贝,也没有人说得清。就而萷之林来说,有一点是很得到大家公认的:里面生产一种植物的根,吃了能增加好几甲子的功力呢!
那真正的明敬希,双胞胎中的哥哥,为了复国,想进功力,更是因缘巧合拿到了一份宝图,就拿定主意,带了几个可靠的随从入山,连经险阻,不论劳苦,终于到了一处所在,看起来很像宝图上标示的峰头,有突石、藤松之类阻蔽,看不真切、直接过也过不去。
真正的明洛希仔细观察,那崖壁立千寻,只夹路一段有些突出的山石和一条七八丈长的天然石栈,上面偏又是危岩中凹,无法上升,只有壁腰下面有一片坡地,作斜长形,好似可以通到前面。看来只能从这里绕路先向下、但往上去。只是那斜坡距离上面立处也有三丈多高,以他的本领,纵往斜坡并不甚难,最难的是上面布满滑油油的苍苔,又滑又险。真正的明洛希决心坚定、更兼艺高人胆大,相好地势,贴壁往下溜去。随从竭力协助,都大气不敢出,怕分了真正明洛希的心神。
真正明洛希择路往下,身法真个轻快,才一起步,便把家传轻功绝技腾蛇游壁之法施展出来。他开头先是贴壁飘坠,下才丈许,忽将身子一偏,往侧倒转,改成头下脚上,往斜刺里一株小松游去。等一把抓住松根,再用前法,或左或右,朝那有松之处游行过去。有沿途小松一挡,势于自然略缓,不致降得太骤而滑落,却又看不出一毫停顿神情。看过去活似一个大壁虎,游行于绝壁之上,故意出没蹿逐于绝壁群松之间,姿态灵活,动作如飞矿晃眼工夫,便到斜坡上面一株半人多高的较大盘松之下停住,斜骑着松根,掉转身子,往四下看了看,仰头向随从们说道:“这片斜坡好似能够通到宝图峰顶上去,不过我拿不定。”
随从道:“公子小心。”
明洛希点头道:“放心!这里苍苔已生多年,挺结实,没那么滑了。小松、老藤,到处都有,可供攀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且试试。”
这些随从都是从小服侍明洛希,知道他为人谦虚,从不矜夸,肯下苦功,功候精纯,于是都听他的。但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他们努力跟上。
他们功夫虽然不如真正的明洛希,但是明洛希已经在前面探过路了还放出接引灵咒来帮他们。他们学着明洛希样子,双掌附壁,贴背滑落,到了中途,先各寻了一株小松,将降势缓住,再转到斜坡上,举目跟着明洛希观察去路,见那斜坡直似一条长蛇,蜿蜒盘曲于崖壁之上,果然可通峰顶,但因路太长,势又过于陡峭,必须运用轻功,强提着气,面朝里,双手附壁,觑准去路,横移过去。如果一个气提不住,失足松手,立即掉下深壑,粉身碎骨,万无幸理。几人虽是大胆,遇此奇险,也由不得生了戒心,把衣服重新收收紧、灵咒什么的再检查一下准备好,仍由真正的明洛希当先,随从们跟在后头,往前面贴壁移去。
不久,他们攀到一片突石之上,同坐歇息。
忽然之间,底下一座山腰冒起团团白烟,升出石上丈许,结为云幕。众人正在吃惊,又听崖顶一声呼哨。其音清越,回音荡漾,响震空山。还未停歇,紧跟着又听到一声极洪厉的怪啸。起自去路一面,相隔颇远,仿佛由极深的谷底出,似与先听呼哨相应。
这时候已是下午,西斜的太阳从崖头把光芒掷过来。映得光景明丽,衬得这叫声更猛恶。似乎是什么凶兽来了,幸亏这片危壁形势陡峭,其滑如油,稍长大一点的蛇蟒都难附身其上,猛兽之类更难立足;再者上下相隔这么高,崖顶那东西应该没法下来、谷底的也没法上来,除非他们长了翅膀——听着叫声又应该不是猛禽。这叫人略为心安。
明洛希等人仍然准备好了暗器,以防万一,同时屏息凝气。侧耳细听。那啸声却没有再起。也没有别的异样。也许那两只兽只是偶然路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们老停在危崖当中也不是个事儿,就依然附壁而行,朝上移去。谁知崖顶的吼啸之声又起来了,虽然不下来,但也够吓人的。他们如果再往上去,怕怪兽等在顶上拍击他们;如果停当地,不再前进,这危石孤悬,也没有久留的余地。他们等了一会儿。指望那怪兽离开,可是怪兽总也不走,叫声越来越急,连谷底的怪声也跟着起来了。上下都有危险。天色则已转暮,如何是好?连明洛希都作难色,想不出好办法来。其他随从就更没主意了。明洛希看看不行,还得由他拍板,就分析道:“眼前危机四伏,这等枯守。情势只有更糟。”
随从们都点头。
明洛希接着道:“还是由我向前开道,会会那厌物是什么东西。”
随从连忙反对。其中一个道:“我硬功稍好,又带有特制兵刃暗器。公子,还是由我在前面当先比较好,您为我接应,阿三断后。我到了上头,就算不能除掉那东西,说不定能把它引开,你看好不好呢?”
说的时候,谷底怪叫声也仍然不断,白烟依然一团团相继冒起,与当头烟幕融合,更加凝重。那白烟也不知是不是底底怪物吐出来的、不知有没有毒。反观崖顶怪兽,只管怒啸,也没有拍下什么碎石来、更没有吐白烟红雾,似乎好应付些。
那随从之一请了真正明洛希的准,相好了地势,仍用前法,攀萝缘藤,贴着千寻削壁,往前移去。真正的明洛希紧紧随上,以备接应。
随从之一缘壁移行出去也只两丈,忽然那谷底啸声升起来,一团白影,与空中整个白幕融合,再凝成一个拳头大的白光,箭一般****过来,正好擦着随从之一的肩。
真正的明浩希叫了一声:“小心!”左手一扬,臂上倒垂着的七星软索飞射而出,抓住那随从。那索钩乃是取毒蛇七星钩子的钩尾,用各种灵药炮制而成,上附极精巧的机簧,可刚可柔,运用由心。索身也是采用一种奇蛇,名叫铁线蛇的脊筋所制,比寻常麻线粗不多少,却坚逾精钢,快刀利斧所不能断,柔韧异常,且具弹力。时七根尺许长的倒刺爪须一齐伸张,拾向****身上,凭着自己功力心意,略分轻重一抖,便即抓紧不放,并还不致使其受伤,乃是一件极灵巧的软兵器。这一下子抓住那随从,就可防止他受伤下落了。
同时明洛希右肩一动,出飞镖,那飞镖是由百炼精钢与真金合炼而成,薄如柳叶,形也相似,每套十二片,出宛如一朵金莲,散为金光花雨,上下翻飞,手法神妙,又劲又急,必伤人,无法防御。因制造繁难,甚是珍贵,也不舍无的放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白气****,明洛希情急,抓、弩并之际,猛又由岭顶射下碧湛湛三点豆大寒星,电也似疾,直向那股白气中射去。两下里才一接触,白气好似触电一般,立即掣转,可是却把明洛希带下去了。
随从们后来转述,明洛希可能沾染了毒气,也没听出声,只见他手一松,便由壁上滑坠,身形一歪,径往下面无底绝壑之中落去。而那寒星与白气接触,化为两道光芒缠在一起。随从们惊怖中一瞥,依稀见到两个异物,缠斗着去了。一时月明星静。重新又是良夜笼罩了深山,听得见虫儿的啁啾声。仿佛一切都没有生过,只折损了明洛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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