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觉得父母不至于像陆辞那样,因为他私自调换工作的事就这么大动干戈,但这么不闻不问,也有点不太正常。
他没开车,早上出门时候想了想,第一天上班太招摇不好,而且槐金巷那个位置停车实在困难,就搭的地铁过来,这时再搭地铁回去,体验了下传说中的晚高峰。
车厢内人挤人,混杂各种气味,上车是被人挤上去的,下车也是被人挤下来的,仿佛自己只能是随波逐流的一只水母,秋焰捏了捏胳膊,他不算瘦,常年健身,一年四季游泳,大学还是冬泳队的,身体素质没得说,但在晚高峰的地铁里也感觉自己的力量十分微不足道,一时间想到社畜两个辛苦字,犹豫明天上班要不然还是开车好了。
快到家,父亲秋鸿信才发来一句话,下班没?
秋焰回,马上到家了。
秋鸿信说,好,你妈想跟你聊聊。
秋焰笑了笑,从小到大,有什么事他爸都跟他说,你妈想跟你聊聊,仿佛父子之间要认真聊个什么事儿,是很难开口的,只能借用妈妈的名义。
秋焰说,我知道了。
到家快七点,父母都在,秋焰很少在这个时间点看到父母同时在家,看来虽然今天白天按兵不动,但果然还是对他调换工作的事上心了。
吃饭时杨雁不经意地问:“听说你没去检察院,去了司法所?”
秋焰点头:“是。”
“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秋焰顿了顿说:“也没怎么想,报考的时候检察院名额太少,但全市各个司法所加起来有十几个名额,觉得希望更大。”这是事实,但也是在回来路上临时想到的理由。
杨雁说:“不管检察院几个名额,你应该相信,只要你报了肯定就能过。”
秋焰还没说话,秋鸿信打断她:“也不能这么说,小焰儿说的也是事实,名额少,普通人报考肯定要掂量下,你不能默认搞特殊化嘛。”
杨雁抬眼看着秋鸿信,嘴角带笑:“我搞什么特殊化?我的意思是咱们儿子足够优秀,实力碾压其他人,靠自己本事准能进。”
秋鸿信楞了下,跟着嘿嘿两声:“那倒是。”
杨雁轻轻摇了摇头:“算了,都是既定事实了,要我说,检察院司法所没啥区别,干得好的人在哪儿都能干好,我儿子这么优秀,我不担心别人看不见他。”
秋焰都忍不住笑:“哎哟您可别这么看好我,回头让您失望。”
杨雁说:“今儿早上陆辞火急火燎地给我打个电话,说你私自把报考岗位改了,还瞒了他半年,他跟我请罪,说这件事是他太疏忽了,我刚听说时的确有些意外,但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反过来开导他,说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就好。”
秋鸿信挑眉说:“小陆吗?他倒是上心。”
又似想起什么,问秋焰:“你之前不一直说想跟小陆在一个单位工作嘛,说他是你偶像?”
秋焰这会完全不想提这茬,只埋头扒饭含混着说:“都小孩儿时瞎说的,成年人哪有什么偶像不偶像啊。”
“也是,”秋鸿信说:“咱儿子长大了,自己就是自己的偶像。”
“早长大了,我都26了爸,”秋焰说:“要有偶像也是你俩是我偶像,别人可没这资格。”
秋鸿信哈哈大笑,筷子碗都跟着一起抖,笑过后认真说:“其实我倒觉得你做了个很好的选择,司法所的工作琐碎,看起来不起眼,但是那是真正的基层一线,你在那待一待,以后不管是往上走去司法局,还是去做检察官、法官,还是做律师,都能知道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心里不会有傲慢,这就是对你最大的帮助。”
不得不说秋焰有些意外,父亲当上法院院长已经有些年头了,忙的都是“大事情”,已经好些年没像这么认真地跟他说这样的话,但他很高兴,做出这么任性的事,父母竟然都是支持自己的。
他记起陆辞总是说很羡慕他有一个这样的家,以前秋焰总觉得陆辞是羡慕他父母的身份,但现在他有点别的感受,陆辞未必能感受到,但他此刻正身处其中感觉特别强烈,就是父母对他的开明和支持,才是他真正幸运的部分。
洗过澡又看了会电视,秋焰突然想起来,大声问母亲说:“妈,你还记得我以前救人那事儿吗?”
杨雁难得晚上清闲在家,正在厨房跟保姆一起炖个甜汤,闻言走出来说:“当然记得了,那么大的事儿,我当时赶过去的时候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你一个小孩儿去救人,我就怕你被人给带下去,溺水的人劲儿可大了。”
这话杨雁念叨了好多年,说行为值得表扬,但以后千万要掂量掂量,别仗着水性好一头热血就往里扎,一定要先报警。
秋焰嘿嘿了几声:“我记得你是不是还存过一些当时的报纸啥的,现在还有吗?”
“有,多着呢,我都存得好好的。”杨雁一边说,一边去书房里翻出来个一看就有些年头的剪报夹,里头剪下来贴着的都是当年报导过温榆河救人事件的报纸,有好几页。
秋焰一一翻过去,他那会才13岁,并不在意新闻报导这回事,也没仔细看过那些报纸,这会翻看,才知道上面还贴了他少年时的照片,小小的黑白照,端端正正抱着派出所和区政府的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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