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做屈出律的妃子,还是做金国皇帝的妃子,如果两个只能选一样,我做金国皇帝的妃子!”耶律宁张嘴冷笑,她虽在笑,她的眼泪却已从那对很深的眼眶子里溢了出来。
她如今找回了她的哥哥,她终于又可以做回那个小姑娘。
“屈出律自知其身不正,他很聪明,为了取得契丹贵族的支持,便立刻娶了忽浑公主为妻,我的这位姐姐向来懦弱,但是他若要打我的注意,却不是那么简单。哥哥大败后,西辽边境一片破败,金国大举伐边,屈出律根本无法应付,我那时候便自动请缨,愿意嫁到中都和亲,以纾困境,屈出律以为我是真心想救西辽,竟封我为什么元公主,以大公主之礼送我入中都城,他哪知我不过想借金朝势力,为我耶律家族找回公道!只可惜金国国力已大不如从前,老皇帝又是唯唯诺诺之徒,六年之前终于进击西辽的那一次,不但不能获胜,反而落得行程万里,牛马多死,不得不勒兵而还的结果!”耶律宁揶揄一笑,“这或许只说明大金气数也已将尽!”
她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伤者,幽幽道:“好在天不亡我大辽,阿宁在金国七年,终于找到了哥哥的下落!”
她说得很认真,很温柔,好似她眼中的那个原本早已渺茫的希望正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复活。
沈哭却颓然一笑,他身上原本伤重,面色就是灰白,听耶律宁此言之后,更是迅疾灰败了下去,人痛苦道:“大势已去,十年之后,便更无挽回的余地!”
“当然不会,屈出律一届跳梁小丑,哥哥才是耶律直鲁古的皇弟,只要哥哥回到西辽振臂一呼,必然应者如云,天下群雄纷至沓来!”耶律宁蓦地回身,以手指道,“所以她们,为了我们将来西辽的皇帝,她们哪怕是牺牲了全部的性命都全然不必可惜!”
沈哭自醒转的那一刻,都一直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给吸引住,他此刻才发现这间并不大的土室内,此刻竟然还有十几个契丹女子歪斜地躺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她们的身上也流着血,但是并没有人给她们的伤口敷上金创药。
“阿宁!”沈哭不觉惊叫道。
耶律宁自然知道沈哭的意思,但是她非但没有动,她的脸色一时也更冷酷了些:“她们是为了救哥哥的性命,大辽绝不会忘记她们的功勋,但是哥哥的性命贵重无比,哥哥的行踪绝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所以她们必须要守好这个秘密!”
唯一能守住秘密的人,就只能是死人!
“阿宁,哥哥做不了你口中的那个人,哥哥不可能将你想要的大辽还给你!”沈哭痛苦道,“你去救活她们,迟了来不及,她们的命,也是命!”
耶律宁冷笑,忽然抽出桌上的一柄长剑,回身,猛地劈杀了一名身旁的契丹侍女。
一个原本活生生的,全然无辜的人,忽然也成了地上多出的一具尸体。
沈哭惊住,耶律宁用的正是他的那柄剑,他忽觉全身冷得如冰砺入血。
他攥紧双拳,他已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知道自己此刻多说一个字,都可能随时带动耶律宁的杀心,但是他心中还有一个庞大疑问,在他全数将自己困死之前,他还有一个疑问一定要问清楚才能瞑目,但是他又不敢问,他忽然怕得连自己都不想知道自己是谁:“阿宁……你告诉我,小梳她……她……”
耶律宁美目流转,在自己的哥哥颓唐的面庞上注视良久,才低低道:“欧阳白出手从无活口,哥哥是唯一拼尽性命抢回来的一个。阿宁已经葬了她,就在那片小树林里。”
沈哭胸口陡然一裂,一阵剧痛腾空升起,人已闷声不响昏死在榻上。
迢迢寒夜清寂。耶律宁凭栏斜倚,独对满庭萧索。
她原本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是什么改变了她?!她原本也有爱护她唯恐不及的父母和哥哥、嫂子,她原本也有暗生情愫爱慕的男儿,可是她的父母哥嫂已经死在皇权的血腥更替中,她爱慕的男儿也永远不会站在她的身边。
金宫的夜那么长,那么冷。
胧月殿帷幕一动,有她从契丹带来的宫女小心跪膝而进,“怎么样了?”她冷声问道。
那宫女压低嗓音,只够将话声传到她耳边:“人进了六王府后并未再送出来殓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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