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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第1页)

,矮墩个子鬼子象个盛满了面的口袋一样扑通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断了气。区中队战士们又喊了一声:“八路军的政策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可谁他妈不要命的尽管上来!”

一个白净净学生模样穿伪军官服的高个子刚举抢要抵抗,他身边的一个小个子伪军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小队长,受日本人的气没受够?八路说了优待俘虏,咱还他妈的抵抗个勺子呀抵抗!”那小队长看着面前拿抢对准他脑袋的几个土里土气的八路,把枪扔到地上嘴里低声嘀咕了一句:“一脑袋高粱花子神气个俅。”富得上去朝着他就是一脚:“顶一脑袋高粱花子的是你祖宗。”区中队的战士们又好气又好笑:“看这小子一身酸气是念了几天书,咋穿上这身狗皮帮着小日本欺负中国人?这书是白他妈的念了。”那小队长不服气:“三年前我参加的是堂堂的国军,那年在战场上也打过日本!谁知道后来上头咋鳖了,又落到日本人手下,当我他妈的不憋气?”说话间战士们在民兵的配合下降伏住了在另一个屋子里拼死抵抗的四个留守鬼子,用绳子把他们绑到了一起。

由于据点的二十多个伪军基本没抵抗就缴械投了降,留守的四个鬼子抵挡了一阵有的被打死,有的被俘,这场战斗迅速结束,区中队一班在麦山夼民兵的配合下打了个干净利落的歼灭战。

战士们押解着俘虏走出据点,几个被绑成一串的的日本兵突然拧着身子坠在地上不肯随区中队走,他们挣扎着嘶喊,野兽般的嚎叫穿透夜空传出老远,区中队的战士们又火又急:炸药包的爆炸声能传出很远,从战斗开始到结束虽然很快大约也用了半小时,再不赶快撤离被赶来支援的敌人堵住麻烦就大了!

富得看区中队战士们着急,他眼珠子一转说道:“甭他妈跟小鬼子废话,你们是八路,得讲究优待俘虏,俺几个可他妈就是几个顶着高粱花子的庄稼把子,这几个小鬼子交给我们!”说完不等战士们表态就转身对云祥和玉风说:“去咱马车上拿俩地雷!”云祥和玉风答应一声飞快地跑向马车,一会儿工夫捧着俩地雷回来了。俊子知道富得的想法,她催促一班的战士们赶紧撤离:“一班长,据点和鬼子交给我们,你们赶紧押着这些汉奸撤了吧。”那白脸小队长不愿意了:“谁是汉奸?俺在战场上打小日本的时候你恐怕连枪栓咋拉的还不知道。”富得朝着他腚上又一脚:“甭他妈显摆,你他妈蹲进小日本的据点帮他们欺负老百姓,老子没要你的命算便宜你了!再他妈废话老子把你和日本鬼子绑一起灭了你!”那小队长赶紧闭上嘴躲开富得挪到伪军群里去了。

区中队一班长见俊子发了话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他吩咐打扫完战场的战士们给民兵们留下了几支油光光的汉阳造和一些子弹,带这些战士们押着伪军们迅速上了马车。

富得要玉风和秋叶把枪和子弹搬上马车,他和俊子、云祥拽着绑了四个鬼子的绳子捧着地雷又回了据点,他们把四个鬼子象绑粽子一样捆到据点的木桩子上,把两颗挂雷挂好了弦栓上了细长的绳子然后退出了据点,三个人趴在地上,富得狠劲一拉绳子牵动了挂雷弦,只听‘轰隆’‘轰隆’两声震响,随着四个鬼子的嚎叫,据点的石块夹杂着鬼子的血和肉块飞到天空,又砰砰地落到地上,转眼间高大的据点塌成了一堆混合着泥土、青石、污血和烂肉的废墟。

俊子和富得、云祥看着乱石头堆长出了一口气,他们松弛了一下一夜的紧张情绪,飞快地上了马车,晃着被地雷震的有些聋的耳朵,在飞快地奔跑的马车上看着据点废墟的大火越来越远。

富得得意地摆弄着区中队刚给的枪对车上的几个人说:“咱的地雷又炸了几个畜生!”

第五十七章 紧急支前

第五十七章紧急支前

又一个难捱的冬天到了,麦山夼大部分人家都在雪季没到之前就预备下冒高的柴禾垛,特别是那些一家人只有当家的男人才有条补丁摞补丁棉裤的穷人家,到了风雪交加的时候一家老小挤在热乎乎的光板炕上不出门。

区委交通员小李在一尺多厚冰雪的山道上冒着大雪一步一个雪窟窿地走了半头晌才到了麦山夼进了俊子家。

小李带来了区委的信:11月上旬,日本鬼子开始了对胶东的冬季大扫荡,文海城的日伪军全部出动,对革命根据地进行烧杀抢掠,胶东军区第二被服厂的厂房包括为抗日部队准备的棉衣棉被全部被敌人烧毁,东海独立团的官兵们身穿单衣冒着严寒在战场上与鬼子对战,区委指示各村紧急动员妇女缝制棉衣棉被,四天后麦山夼出三挂马车向昆俞山根据地运送支前物资。

俊子把小李让到炕上暖和着,老栓端过一个大碗抓上几把炒地瓜面冲上热气腾腾的开水递给头发上结了冰的小李。小李两手捧着炒面汤碗暖和着冻得通红的手说:“区上征的马车在天黑前能把布料和棉花送进山来,我看你们发动妇女连夜赶着缝制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这雪越下越大,老这么下两天后就封了山道,棉衣棉被缝好了你们送不出山去。”

俊子看完信又看看窗外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的大雪和远处半山腰的山道,大雪遮盖了山上的树木和山道,远远看去一片素白,她往炕洞里添了把草说:“回去告诉区委,前线的战士们挨着冻打鬼子,俺们麦山夼人就是拿木板铲出这三十里山道也要把被服送到前线去!“

小李顺着碗边吸溜着把热汤炒面喝完把碗放到小炕桌上接过俊子签名的回条说:“俊子姐,那我就赶着继续上路,还得去别的村送信去。”

老栓送小李一出街门,遇上了起劲地扫雪的富得,富得见小李在这个大雪要封山的时候进村,八成是有啥要紧的事情,就放下手里的扫帚跟在老栓后头进了屋。

俊子简单地把支前任务对富得说了说,她皱了皱眉头有些犯难:“富得哥,四天缝制装满三挂马车的棉衣棉被,布料都是已经剪裁好的,全村青妇队、妇救会,农救会大伙男的女的分工好了,絮花的、纫缝的上袖的忙活四天,虽然时间挤了点,有你家富得嫂和秋叶她们几个快手,完成任务不成问题。可是,出山送被服的大车不好找,几户日子富裕的人家都是有骡马没大车。全村就王财主家有三挂大车,可是他出了名的小气算计,拿那几匹牲口和木头大车当宝贝,前线正打仗,要他出一挂车他凑合能应允,出三挂,那要了他的心尖子了。”

富得掏出自己的烟叶给老栓装上一烟锅,他乐着问俊子:“知道王财主最疼谁?”“满村的人都知道:疼他二闺女胖妮子呗,二闺女在他跟前说话最好使。”“哈哈,吉顺兄弟媳妇,你还不知道吧?打从秋天起他二闺女就看上了云祥,可是云祥老是对她爱理不理的,前儿那胖妮子还找我媳妇帮着劝云祥。王财主的工作就交给云祥通过这二闺女胖妮子来做吧。”俊子眼一亮站起身来:“太好了,富得哥,咱分头告诉各家各户预备下针线收拾好热炕,今儿下黑布料棉花一来就分下去,全村连夜絮花纫缝。”

下大雪的时候王财主也不出门,他倒是穿着身黑布棉袄棉裤,腰上系着条麻绳。他最疼爱的二闺女胖妮子嫌那麻绳寒惨,曾经劝他把麻绳拿下来,别的事他依着二闺女,这个他可不听,他眼一眯:“捆着暖和,一条麻绳能顶件小夹袄。”

王财主每天傍天黑吃完夜饭都踩着石条上到他家那一尺宽的墙头上看南山,郁郁葱葱的南山北坡的小半坡土地都是他的,那是他爷爷创下的家业,到他这辈积呀攒的又添了十几亩。每回在墙头上看自家这些地的时候,他是得意中带着些遗憾,老婆给他生了俩闺女以后肚子就再没了动静,好在俩闺女都长的象她妈,红润润的脸庞上一双长睫毛大眼,秀气的鼻梁衬着红盈盈的嘴,看着都挺俊气。大闺女出了门子嫁到山外去了,老两口守着二闺女当宝贝,平时家里的事儿二闺女当半个家。

可就有一样,王财主过日子细的很,家里那西厢房的两个大粮囤子一年到头满盛着苞米,可是无论丰年欠年吃粑粑得掺合野菜,就是打麦子粉苞米的季节,他也不准老婆和帮工的做上一顿纯粮食的饭食。

有一回二闺女实在馋那西海的大刀鱼,她围着他爹左缠右央及了一早晨,王财主楞是没给她一文钱,二闺女胖妮子转身又缠她妈,她妈被她缠的实在没办法,瞅着王财主上茅房就从怀里的手巾包里数了好几遍,把这私房钱拿出几个铜子交给二闺女。

一家三口坐上马车上柴里去赶大集,二闺女鬼点子多,趁她爹去逛集,她眼错不见地跑到卖刀鱼的渔挑子前买了四条一掌宽白鳞红腮挺新鲜的大刀鱼,等一家三口往回走到山道上,胖妮子瞅着她爹眯着眼打瞌睡,把藏在车上那草堆的刀鱼往车后道边的草里一甩,喊了声,“停车!”王财主一睁眼,见她二闺女胖妮子跳下车撒着欢儿地跑到那草丛里提起一串大刀鱼。

王财主这个乐呀:“今儿运气好,白拣着了四条大刀鱼!”到了家他特意吩咐他老婆和帮着灶下烧火的连会:“今儿煎这鱼添一个萝卜就行了。”平时连过年煎鱼还得掺俩大萝卜好多吃一顿。就着掺荠菜的大粑粑,一家人撑得肚子鼓鼓的,胖妮子打着饱嗝心里盘算着:下回赶集再向她妈要几个钱买几条大巴鱼去。

一个月以后,全家又去赶柴里集,胖妮子美孜孜地故伎重演,等车跑到半道她又喊停车要跳下车去拾她刚偷偷地扔下车的两条巴鱼时,王财主一把拉住二闺女:“咱不拾它,上回咱吃那顿刀鱼一家人多吃了三个大粑粑,我量了,苞米面缸矮下去一大截,过日子没这么过的,吃鱼就粑粑太费粮食,连会,吆喝牲口赶路。”连会心里明镜似的:那有这么巧的事儿,又拾着谁掉下的鱼,这准是这胖妮子又谗鱼了,想出的鬼点子,可惜她爹宁可不白拣刀鱼也不许再多吃苞米面了。他一甩鞭子马车颠颠地朝麦山夼跑,把个车上的胖妮子气的眼泪汪汪,她妈心疼那买巴鱼的钱白扔了,又心疼闺女哭的可怜,只好哄着说回家的夜饭专为她蒸块又松又软的地瓜面掺上点麦子面的气糕,还添上一羹匙糖,二闺女这才撅着嘴止了泪。

就这么个一顿粑粑都算计着咋省着吃的王财主,肯把三挂去年才换的崭新崭新全松木的大车拿出来在那大雪里跑上百里山道冒着横飞的枪弹送被服进昆俞山?大车木头轱辘上包的胶皮可贵着,那是王财主自己上柴里集亲自看货又和人一点点地压价买下了,又比量了好几个做包轱辘买卖的,按最省钱的价包上去的。平时连会赶那辆旧点的车出山走那三十里路回来,王财主还得围着大车前后左右地看着车身碰了没,轱辘上的胶皮被石头磕口子没有。见有一点点裂纹和口子他得心疼着唠叨半天。

天擦黑,送布料的大车进村了,俊子玉风秋叶三个分工,发布料的,发棉花的,发扣子针线等辅助料的,麦山夼三条窄街上热闹得象赶大集,男女老少抗的抬的,不一会青妇队和妇救会小组长们的炕上都堆满了小山似的棉花、布料。女人们点上平时舍不得用的灯油,这一晚,全村的女人们三几个人一铺炕拉着呱缝棉衣直忙到天亮。

一连忙了三天,这三天,麦山夼的女人们基本上是不大下炕地缝了三天三宿,到第三天傍晚,天黑后,女人们都瞌睡的睁不开眼,玉风推开木格子窗捶着生疼的腰清醒一下脑子,刺骨的寒风也吹不醒混沉沉的头,就只见满天的星星越来越暗,终于躲到了沉重的眼皮子后面去了。检查进度的俊子一进门,见秋叶和玉风几个依在做好的棉衣堆上困得睁不开眼,她往炕洞里添上把柴火悄悄地退出门来。

去王财主家动员他出牲口和大车支前的富得果然碰了钉子。王财主没等富得把话说完就摇头:“支前?我不情愿,前几天我上柴里赶集听人说这些天那昆俞山成了八路和日本人的战场,见天的开战,我的大车真进了昆俞山遇上枪炮恐怕是有去无回。话我先说下:你们能赔得起不能?”

富得一寻思,上那里弄钱赔他?还真赔不起。任富得平日里巧嘴滑舌,可这事应承不起。他出了王财主的家门找到正忙着催收被服的俊子,俊子一见富得那晴转阴的脸就明白了,她用手扑落了几下身上的棉絮说:“我找云祥去。”

云祥听俊子要他动员王财主的二闺女劝他爹同意出三挂大车运被服,他为难地摸着后脑勺对俊子说:“吉顺嫂,王财主那二闺女胖的老远看着跟水桶似的,她情愿可俺不情愿那。这个任务俺完不成。”俊子扑哧一声笑着数落云祥:“人家胖妮子胖是胖,可也没你说的胖的那么厉害吧?我看那闺女心眼还好,倒是挺善良,这又不是要你去娶她,就是要她帮着做她爹的思想工作。”

这几天二闺女胖妮子也被玉风拉着在秋叶家和她们一起做棉衣。这会儿几个人在炕上缝着缝着瞌睡着不知不觉都睡过去了。胖妮子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好象见云祥到了她眼前,不是做梦吧?她使劲支撑着困的睁不开的眼皮,见一张椭圆形的脸在朦胧的油灯光亮里忽明忽暗,炕前站着她睡梦里也惦念的云祥。胖妮子爬起身来慌忙地用手拢拢头发下了地,她嘴唇发干地抿了抿嘴角,拿眼紧盯着云祥生怕一眨眼他跑了。平时云祥老远一见她就躲了,今儿这是特意找她来了?

胖妮子打起精神揉了揉熬夜熬得生疼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云祥问:“云祥,来找秋叶姐有事?我喊醒她吧?”云祥见胖妮子白胖胖的脸上那双细眯眼笑得成了一条缝,他赶紧把目光移开看着窗棱:“胖妮子,我是来找你的,咱去屋外说吧。”胖妮子跟着云祥往屋外走,心里高兴的像揣了只小鹿砰噔砰噔地欢跳:小时候两个人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爬树摘柿子打家枣,下河捉小鱼、藏猫猫,这几年都大了,胖妮子有心云祥无意,很少凑一起象小时侯那样说说话,云祥见了胖妮子总是爱理不理的,没想到今儿云祥居然来找她。

胖妮子咧着薄薄的嘴唇仰着头看着云祥:“云祥,啥事你说吧。”云祥的嘴张啊合地半天才出来一句:“胖妮子,有件事找你帮忙。”胖妮子伸手帮云祥扑落着身上的雪片子:“云祥,是要俺去劝俺爹出那三挂大车对不?”云祥不由自主地躲开胖妮子的手:“恩呐。”胖妮子瞟了他一眼:“云祥,大车支前的事,玉风姐跟我提了提,你找俺就这么几句话?你先告诉俺,你喜欢俺不?”云祥顿时涨红了脸,他慌乱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胖妮子,你打小就是个好心眼的人。”胖妮子高兴得也红了脸:“云祥,往后别再躲着俺。”云祥慌乱地转身:“俺得帮吉顺嫂收棉衣去了。”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不看胖妮子看她身后的门框子:“胖妮子,你爹可拿那三挂大车当宝贝,俺看也就你能劝着你爹答应下这三挂车出山去支前。”胖妮子见云祥这么肯定她的本事,心里美得不行:“恩呐,云祥,你放心吧,俺爹就听俺的,俺肯定能把俺爹劝好了,不耽误支前大事儿。”

胖妮子没想到,她的应允差点栽了跟头,别的事,她爹都依着她,可是这三挂大车可不是几个钱就能置办下的,王财主在胖妮子的软缠硬磨下甚至发话说宁肯他自己挑着挑子去前线送被服,也坚决不应允这宝贝似的三挂车去冒那枪林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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