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州百姓就在外面,冼御史难道听不见动静么?”
顾香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如是道。
冼御史脸色一变。
顾香生:“我来的路上,瞧见他们手中拿着棍棒刀具,气势汹汹,此事只怕难以善了。”
冼御史也顾不得追究顾香生她们的身份来历了,忙对徐澈道:“此事是你惹出来的,理应由你善了!你还不快快出去,让那些刁民束手就擒!”
徐澈失笑:“我又非观音大士,如何就能三言两语说得旁人束手就擒?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沈家惹出来的,如今沈南吕虽死,但邵州百姓久受欺压,积怨已深,沈南吕的死,充其量只是引子,将他们的怒火引出来,我都要被押送回京了,又何德何能,让他们听我的话?”
提到沈南吕的死,冼御史的脸色就又白了一分,这桩消息刚刚传来,当时他直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仿佛预见了自己回京之后的前程黑暗,更恨不得即刻就将眼前的罪魁祸首押回去让沈太后发泄怒火。
顾香生接上徐澈的话:“我看冼御史还是别急着为自己的仕途打算,徐使君虽才在邵州不过一月有余,可他所施行的德政,却比前几任的刺史还要得人心,若非如此,邵州百姓焉肯为他出头?你强要定徐使君的罪名,押他回京,就是和邵州百姓作对,民心可畏,照他们看来,反正沈南吕死了,他们也得罪了沈太后,再杀一个御史,肯定也算不了什么,是不是?”
冼御史被他们一唱一和,说得脸色发白,脚下一软,差点就站不住,连忙扶住旁边的矮几。
“不好了!不好了!”
刺史府的人从外头跑进来,“徐使君,不好了,外头聚集了许多百姓,都说不让御史把您押回京呢!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徐澈沉声问道。
“还说……”仆从看了冼御史一眼:“还说沈南吕是他们打死的,与徐使君无关,若是朝廷钦差坚持要将您押走,就索性将钦差也打死了事!”
“胡闹!”
徐澈斥道。
冼御史吓得连先前的气势也没了,只差没牙齿打颤。
因为一墙之隔,外头那些叫嚷怒骂声都传了进来,其中不乏“狗官”“沈南吕死得好”之类的声音,冼御史听得清清楚楚,这可不是刺史府的人瞎编,而是真真切切的威胁。
那些刁民,那些刁民……他们连沈南吕也敢杀,是真有胆子做出这种事!
“徐使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冼御史终于稍稍收敛一些,不像之前那样气焰嚣张了,而是带着商量的语气。
见徐澈沉吟不语,他又连忙补充:“若真让那些刁民冲进来,届时就算我不押你回京,也自然有别人奉命过来,除非你想造反,否则就没法对朝廷那边交代,我也是奉命办事,你还是别为难我了!”
顾香生道:“现在民情激昂,徐使君单独出面只怕没什么效果,还得冼御史一道去才好。”
冼御史:“我去作甚?我就不用去了罢!”
顾香生淡淡一笑:“百姓又不是傻子,徐使君说一切都解决了,他们就真会相信?”
徐澈对冼御史道:“不错,为今之计,只有你与我一起出现,别人才会相信。”
此时外头的声浪又一度高了起来,冼御史原本还面露迟疑,闻言赶紧问:“那我要说什么?”
徐澈失笑:“要说什么,自然由冼御史自己说了算,难不成我让你说什么,你就会说什么吗?此事事关冼御史自己的安危,我相信你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话虽如此,冼御史却不大愿意出去,直到又有两三个仆人进来通报情况,说那些刺史府的守门士兵要坚持不去了,那些百姓快要冲进来的时候,对方才答应下来。
“徐使君,待会儿你可要保证我的安全啊!”
出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再三提醒道。
“放心罢,别人要伤你,也有我挡在前面。”
徐澈有点无语,这都第几遍保证了?
顾香生跟在后面,也对这位冼御史的贪生怕死有了新的认识,若沈太后所把持的朝廷都是这种人物,那么别说外敌入侵,哪怕是南平内斗,诸侯围攻天子,又如何保证这些人能够维持节操风骨,保护天子安危?
只怕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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