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道:“怎么欠下人这么多钱?又是怎么欠下的?李叔你和我说道说道。”
北风沿着大街行进,不时吹得门板吱呀作响。换作往日,李掌柜但凡听到店门那发出一丁点动静就会马上正襟危坐,准备接见客人,这殷勤劲今日都不见了。
李掌柜这口气憋了整整一个多月。他抹一把老泪,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酸楚,向宋远娓娓道来。
整个过程,宋远没有插一句话,只有脸上的凝重和不时眯眼让李掌柜知道,他的确有在用心听。
良久,李掌柜终于在说完这句话后,停止了倾诉:“他们说不把欠他们的债还上,就要把我们的铺子一把火烧了,把我们赶出洛阳城。”
宋远不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叔怎么不问问家父,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李掌柜虽老但还不糊涂,心里明白,如果找上人家又是给人家添麻烦。这些年他已得到宋家不少照顾。他曾遇到过一位从长安来的做典当的同行,和自己店铺差不多规模大的一个小典当铺,在长安每季交的税款,是自己自愿上交的七倍有余。
他忙道:“弄坏事主的典当品的是迟儿,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把店铺卖出去,卖个好价钱,已足以把债还上。本没必要再给你父亲添麻烦。”他又反复的看着这当铺的每个角落,像不舍孩子远行的爹娘,“只是在这里呆了许多年,心里难以割舍而已。”
这时,一个穿灰衣的少年从里屋走出来,向着宋远倒头便拜,随之放声大哭:“都是我不好,害的爹爹这么大年纪受苦了,远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别让爹爹把铺子卖出去。我这辈子为宋家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远哥,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李掌柜胡须抖动,刚停住不久的老泪又再次纵横起来:“迟儿,我的儿,你千万别这么想,爹心里从来没有怪过你一丁点,也没有一句不痛快的话。你还年轻,谁年轻时不犯一点错误呢?”
李迟大哭:“爹爹不要自责,都是迟儿的错,都是迟儿的错。”
李掌柜也随之大哭:“你没错,你没错,我们都没有错。”
如果谁都没有错,错的又是谁,为什么又有人如此伤心难过?
宋远忍住心中酸楚,扶起李迟,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哭。你满月时,李叔为你办喜宴。那时我常去看你,每次去你都在哭。现在长这么大了,还是那么爱哭。你看你哭,你父亲也跟着哭。你还年轻,但不能让他太伤心了。”
李迟闻言,立马擦干眼泪,过去扶住自己的父亲,好言安慰。
等他们平静下来后,宋远道:“今日,就是他们定下的最后还债期限?”
李迟道:“正是今日。他们说如果我们没有把八百两银子送到他们府上,他们就要过来把我们的铺子烧了。”
宋远道:“迟弟,把打坏的银杯拿出来。你和李叔在后面坐着,我来和他们说。”
×××
一只三寸高,两寸口径的银杯,被放在了柜台上。
三条一寸来长的细足在杯底鼎足而立。
不过一根杯足已然断裂,放在一旁。
一侧杯身雕刻着祥云飞鹤,花草树木,另一侧杯身上用隶书的笔法刻着一个大大的孙字,两只耳朵下更镶嵌着两颗猩红色的宝石,杯足上缠绕着做成藤蔓模样的金线。
整只杯透露出一股华美冷肃的气息。
只看了一眼,宋远就知道这件物品的来源。
除了孙家,在洛阳这片地界,还没有其他势力有这么大的手笔。
孙家的根基是高居庙堂之上势力,与江湖气息浓厚的宋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此刻,有什么东西必须要打破了。
×××
门板轻响一声,一行五人已走入店内。
为首的一位,身穿一身发亮的黑色锦缎,一张欺霜赛雪的脸上满是煞气。这么冷的天气里,一柄纸折扇在羊脂玉般的右手上缓缓扇动。站定后,仰面朝天,负手而立,一言不发。
宋远眉头微皱,因他只看一眼,就知和这黑衣公子一起走入店内的四人,俱是高手。
四人中的魁梧黑面大汉,旁若无人的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大骂道:“李老头,我家公子限你一个月内赔偿他的三足生辰杯。你到了期限,一不上门还债,二不卷铺盖逃走,是要在这等着我们夹磨?还是等着看你们的铺子一把火被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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