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俊林说:“也不是不让他负责嘛,就是恳请大家高抬贵手,让他少赔一些。毕竟一个穷光棍,拿什么赔呢?”
七司令说:“那我明天也给大家放羊,把羊全卖了,只给大家赔这么点儿,大家愿意吗?”
“你这不是抬杠吗?他又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卖了吧!”许俊林生气地说。
“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呢?”七司令反驳道。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黄桂花开口了:“许会计,别家的羊怎么赔我不管,但是我家的狐可不一般,放在这羊群里,各家按每只母羊每年给的三块钱。这群羊里一共是224只母羊,每年给我家交的是672块钱。我家的狐才刚两周岁,怎么说也还能工作五年吧,五年的收入是多少?是3310块钱。这还不考虑物价上涨的因素。”
人群中有人窃笑。黄桂花回头瞅了一眼。
许俊林为难地说:“杨嫂,这是个特殊情况嘛,相互妥协一下就过去了。你就是把王三白杀了吧又能咋样?”
黄桂花却不让步,说:“我家的狐不能和普通的羊比,它不能论斤卖,它应该算是一个劳力,得考虑长远的收入呢。”
一个“劳力”把几个年轻后生说得笑开了。黄桂花回头瞪了一眼,骂道:“笑个屁!”
寡妇马二女从人群中挤到前面,说:“许会计,别家的我不知道,我家那只可是大羯子。前几天来卖羊的,给五百我都没卖,只赔我一百,我说啥也不能干!”
马二女的女儿四闺女也挤了过来,扯了扯马二女的衣服,说:“妈,干嘛呢?不就是一只羊吗?丢就丢了,值个什么?”
“你这孩子,”马二女瞪了她一眼,说,“一只羊怎么了?至少能卖五百呢!”
“切!”四闺女不屑一顾地说,“五百算个啥?还不抵我一天的工资呢!”
四闺女原来也是村里的人,因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家境贫困,也就没上过学。前几年到城里去打工,据说挣了不少钱,现在是兰州一家大公司的什么经理。这几天是回来探亲的。
黄桂花不悦地瞅了四闺女一眼,说:“我们这些穷庄户人家,怎么能和财大气粗的四小姐相比呢?你自然是不会在乎区区五百块钱的,我们可是在乎得很哪能!”
“哼!”四闺女面对着这位雍容华贵的村长夫人,丝毫没感觉到压力,嘴角翘了翘,算是笑。“杨夫人,您也算是干部家属,理应配合村委会的工作。许会计这么处理,也是以大局为重,要不然怎么的?难道还真的把一个孤寡老头逼死不成?”
黄桂花却不吃这一套,反问道:“干部家属怎么了?干部家属就不用吃饭了是吗?干部家属就不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了是吗?行,你有钱,你觉悟高,你可以拿着钱到处送人,我可奉陪不起!”
四闺女还要反驳,许俊林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四闺女,你离开村子已多年了,这农村不比你们城里,很多事情麻烦着哪!已经够乱了,咱就别吵了,心平气和地商量商量,怎么解决问题!”
四闺女不说话了,但脸上分明呈现出一幅身为城市人的优越表情。
许俊林看了一眼蹲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王三白,说:“王三白,这事因你而起,你也别全依赖我,我只是代表村委会出面调停一下,最后还得从你这里解决。你说说你的意见吧。”
王三白站起来,说:“许会计,你这么处理是坑我哪!”
这句话把大家说得都愣了,面面相觑,看看王三白,再看看许俊林。
许俊林更是哭笑不得,说:“王三白你这话是啥意思?我在这里得罪上大家,快把嘴皮子磨破了替你开脱,你反倒说我是吭了你!啊呀,这事闹的,我这还里外不是人了呢!”
王三白说:“许会计,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尽快把事情平息下来,好向杨村长交待。但事情已经出了,咱就不能压着,压也压不住不是?”
许俊林生气了,说:“那你说说该咋办?”
王三白说:“全村的羊是由我放着不假。羊是从我的羊圈里丢了也不假,但是羊又不是我偷的,让我赔,这理说不过去啊……”
许俊林说:“那你是连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有,”王三白清清嗓子,说,“我承认我有责任,但主要责任不在我身上嘛,我一没偷,二没和偷羊的贼串通一气,我和大家一样,也是个受害者啊!”(迷乱的村庄rane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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