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玩了轮盘赌,对秦尤这种疯子有了更全面的认知后,他便觉着,不可能,这疯子控制欲强,在整件案子没宣判告终前,她都会牢牢把握着每条线索,以确保案子顺利按照她的设想和计划来走。
放在自己家同住屋檐下?更不可能,这大小姐又洁癖又龟毛,哪怕是关地下室,她都忍受不了那种陌生人的气息,何况陌生人受了伤还需一日三餐的照顾呢。
所以她需要一个藏人的地方,一个足够隐秘坚固、内设安全保障系统、并且归属于自己的地方。
贺峥找了个在房管局工作的朋友,不算太难地查出了她名下所有固定房产,这不查还好,一查真是让人既大开眼界又羡慕嫉妒恨。
上东、西塘、千岛,不动产遍布各区,数量过十,价值从几十万到上千万不等,甚至是她最厌恶的南区都买了两套公寓,赤裸裸的富婆,妥妥的房姐。
贺峥都惊讶了,她到底是怎么发的家?又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积累起如此巨大的财富的?
18岁秦家破产一毛不剩,她现在也才25,7年时间,7年,不,不对,她当上律师工作以后的时间肯定更短,22毕业,那才…3年?
贺峥咂舌了,果然巨大的财富背后都隐藏着罪恶,果然没有人比律师更懂得怎么犯法。这得是犯了多少法害了多少人才能坐拥如今千万资产。
感慨归感慨,羡慕不来,特别他混了这么多年都还两袖清风的,两相对比之下,他几乎有点愧对列祖列宗。
言归正传,要把人劫走后又那么迅速地藏起来,肯定需要代步工具,排查过程中是没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车辆,但当案子被检察院提走,他自己也彻底冷静下来复盘来龙去脉后,他便快马加鞭地找到了老黑的车,顺带偷偷摸摸的痕检。
车内没什么好检的,毕竟这黑皮经验丰富肯定会把一切痕迹都给抹掉,但车外就不一定了,特别是车轮,这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位置。
当天下过雨,痕迹会比平时重,果不其然,他在车轴缝隙检出了小团砂砾和一片厚叶石斑木,像厚叶石斑木这种植物,耐盐碱,抗风性强,常生于海边岩峰、山坡灌丛中。
海边,自然是千岛了,而她千岛只有一处房产,贺峥还相较熟悉,因为当年她生日,就是在这举办的,抓她爹,也是在这。
贺峥站在那幢乳白色的欧式别墅前,两排郁郁葱葱的藩篱围成圈,结出朵朵星子般的小碎花,海浪声前仆后继,灌满了呜鸣。
三层楼之上的阳台的轻纱帘幔随风飘扬,就像他的思绪,在海浪声中浮现出往昔的影子。
抓她爹当晚是她生日,正举办着盛宴,整座海滨别墅灯火通明丝竹不绝,觥筹交错热闹非凡,隆重得不像话。
然而随着专案人员们的鱼贯而入大肆横扫,又刹那间成了群鸟四散狼藉不堪的火葬场。
像个夜空中惊艳绝绝的剔透泡沫,轻轻一碰,就碎了。
她站在破碎的中央,戴着顶王冠,身穿一袭层层叠叠、繁复又华丽的公主裙,恶俗、幼稚,却又幼稚得显出几分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纯真梦幻来,好像她真是个城堡里不落俗世的高贵公主——尽管当时贺峥觉得她更像是个大傻逼。
贺峥从小穷到大,口袋里没满过5毛钱,揭不开锅是时常的事儿,最讨厌养尊处优的娇滴滴的有钱人家孩子。
特别当年他还年轻气盛——换个等义词来说也就是傻逼,讨厌得几乎仇恨。所以他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就差捂着嘴幸灾乐祸地偷笑了。
但也许是那种大相径庭的对照格外引人注目——
她孤零零地立着,仿佛一只开屏的花孔雀,周边蝇营狗苟无不奔逃,私语和喧嚣包围成了废墟。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城池战火纷飞,尸水血流成河,而她是被遗弃在死人堆里的三岁幼童,东张西望却举目无亲,衣着华贵却遍地凋零。
有种末世的颓败和绝望。
他远远地瞧着,18岁,脸差不多长开了,但仍旧存留些许稚嫩和青涩,硬生生学着大人想作出一种处变不惊的平静。可惜功夫不够火候,维持得相当勉强,简直摇摇欲坠。
整场逮捕贺峥幸灾乐祸地从头幸到尾,唯独在那一瞬间生出一种叫做同情的滋味。
或许破碎的东西总是容易叫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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