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觅兰太过严肃,笑道:“在自个儿院子里,便由着她吧。”
翠儿朝觅兰撇一撇嘴,方才自腰束里取出一封信件,在我耳畔低声说道:“福晋,这是魏大人派人送来的书信。”
卷二 第七十九章 心境初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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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翠儿手中接过书信,我心中不由微微一苦,赵妤茹昨夜的话犹在耳畔,看着信面上笔走风云的字体,禁不住略略出神。觅兰昨夜一直侯在门外,里屋的话多多少少该是听了一些去,沉默良久,终是唤我:“福晋。”我稍稍得以回神,抬眸正巧见着觅兰面上苦涩一笑。我自是有些尴尬,旋即回首问翠儿道:“可是当心着了么?”
翠儿道:“奴婢谨慎得很,确定未有他人瞧见。来时又在府中绕了路程,福晋放心便是。”
我点头,让觅兰拿了小剪来,沿着信沿轻巧拆开。看了书信,我心中愈发沉凝,如一片浮舟寂寂沉入水底。我执着书信的手不觉握紧,轻薄的信纸发出揉捏的脆响声。觅兰见我面色不对,慌的忙问道:“魏大人在书信上可是说了什么惹福晋动气的话?”
我自心底发出冷笑,将手中信纸揉做一团,面上却冷得看不出一丝表情,“皇后办事果真决绝,小贵子被杖毙的第二日便家中失火,一家上下无一人得以幸免,便连襁褓中的婴孩亦无例外。”她做得这样滴水不漏,真真是死无对证。我不免寒心,一个人如何能极恶至此,如何能对一个婴孩下得去手。
觅兰亦是沉默,面上有难掩的悲凉。
翠儿心思尚且单纯,愤恨道:“皇后真是可恨,害福晋在先,又杀人灭口在后。等王爷回府,我们便道出皇后恶行,求王爷禀明圣上,揭穿皇后贤良仁慈的伪善面容。”
我按住心中狂热的恨意,对翠儿道:“现在无凭无据一切都不可妄言。小贵子已被杖毙,便连家人亦统统枉死,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皇后所为,这样乱言只会给我们惹上祸端。你亦要明白‘祸从口出’之意,凡事慎言慎行方能步步为营。”
翠儿终是不甘心,愤愤切齿道:“‘藏花红’之毒是皇后命小贵子下的,这个我们都知道呀!莫不是便这么算了?”
我静默半晌,方才压抑住胸中翻腾的悲愤,缓缓吸一口气道:“我们所知道的亦只是推测而已。现在时机尚不成熟,我们唯有静待机会。”我胸中愤恨稍得平复,方道:“皇后与玄武帝多年夫妻情分,人前又是摆着端庄大方、纯良向善的姿态,你以为有人肯信我们的片面之词么?况且我赵家如今已是落魄不堪,还能以什么为资本来与皇后抗衡?为今之计,亦只能事事谨慎,急进不得。”
我字字见血,句句在理,翠儿也是百辩不得,终究是无可奈可只得点头应了。
勉强镇定下心神,吩咐觅兰将魏锦送回的书信在熏炉里焚了。翠儿心中甚不舒爽,寻了由头出去。觅兰替我沏了一盏六安茶来,在我耳畔宽慰道:“翠儿性子向来毛躁,福晋莫要与她见气才是。”
我心中悲剜,六安茶喝在口中亦觉苦涩难当,摆手道:“我只是气我自己无用罢了。”
觅兰凄惶跪下,道:“福晋如何这样说。”
我更觉心中酸涩,“我若有用,爹爹、额娘便不会至今尚被禁足不得自由。我若有用,便不会明知道被何人毒害却无计可施,只能睁睁干望……”我略略停顿,轻笑着自嘲道:“还得训斥关心我的人谨言慎行,可不是很无用么?”
觅兰叹道:“福晋如此亦是无奈,如今我们处境艰难,时时谨慎才是正确之举。况且若非福晋处处斟筹,老爷夫人此刻处境只怕比不得今时。”
我亦是心中默默,只缓缓饮尽了杯中的六安茶,让觅兰为我更衣挽髻。彼时殿外凉风徐徐,浓稠的云团遮住了初冬的阳光,只觉得天空阴阴沉沉犹如此时心境。
边疆战事告急,爹爹旗下左右翼前锋营冲锋在前,遭遇了拉塔斯设下的埋伏,第一战便吃了败仗,两营将士士气大受顿挫,前营副将更是与硕亲王因战术不合起了争纷。阮暨岑一连留在宫中数日,便连小顺子、小贤子亦多日未曾归府。
心情不好,连着食欲也清减不少,只是怏怏没有胃口。一连几日睡不安稳。面色愈发一日难看过一日。觅兰为我拿了枸杞莲子羹来,只吃了两口便觉得腻甜无比,胃里更是难受,呕着便要吐出来。
觅兰满面担忧的瞧着我道:“福晋连着几日都吃得不好,眼见着这样瘦,该请大夫过来瞧瞧的。”
我随手搁了莲子羹便去榻上伏躺着,微微摆摆手道:“只是受了风寒,不打紧的。你去叫人帮我煎一碗姜汤来饮了便是。”
夜半里冷雨敲窗,淅淅沥沥的敲砸声更是惹得人胸中烦闷。许是喝了姜汤的缘故,身子越发觉得滚烫,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一般。喉头里亦是苦疼,满脑的昏昏沉沉直至天明。觅兰进屋唤我之时,见我苍白着面庞倚在榻上也是吓了一跳,忙摸着我的额对翠儿道:“福晋身子滚滚的烫,快去请曾大夫来。”
翠儿“哦”一声便提步往外去,正巧撞了门前的春香。春香入门见我病怏倚在榻上,福了安讪讪道:“禀福晋,宫里来旨意了。”
我只点头,让春香在外候着,便挣扎着起身要觅兰服侍更衣梳妆。觅兰焦虑着道:“福晋正病着,这身子骨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方一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连忙扶住了侧边的扶沿才稳住身子。觅兰赶紧扶我坐下。铜镜里只见得我面庞消瘦,气色极差。我对觅兰道:“今日妆要化得浓一些,莫要让人看出我的病态才好。”
翠儿甚是担心,道:“不如还是让奴婢先去请了大夫瞧瞧的好。”
我沉声道:“不必了,你去小厨替我煎一碗浓稠的姜汤来,不过有些发热,激出一身汗来便好了。如今我赵家落难,处处有人等着抓我们不是。这时候去请大夫过来怠慢了传旨的宫人不说,若是再落下一个无视圣旨的罪名便万万不值了。”
觅兰与翠儿终究无奈,只得一左一右搀扶着我接了旨意。回了望月轩,便让觅兰替我更衣大妆,冬品服繁琐厚重,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稍稍走动两步便出了一身的细汗。觅兰与翠儿扶着我往殿外去,院子里的红梅已开繁了,花瓣儿嫣红如血,一阵莫名的不安自胸中涌出。
卷二 第八十章 喻贵妃
昨天欠的,今天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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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入宫便去了皇后的鸾仪宫请安,却见淑妃与喻贵妃都在,便连硕亲王嫡福晋余氏亦端坐殿内,心中不免起了疑惑。逐一请过安后,又与余氏行了平礼,皇后便在余氏身旁替我指了座位。
皇后面上永远挂着端庄适宜的浅笑,正红色的吉服上绣着精致的凤穿牡丹纹样,飞天髻上有双头曲凤金步摇,稍稍一动,两侧垂肩的金色流苏便随之晃动,发出细细悦耳的脆响声。举手投足间皆有一种迫人的母仪,顾盼间亦是神采飞扬。
淑妃气色也是极好,很是润泽,虽复受了荣宠,打扮却不出挑,只是一袭紫罗兰花卉锦绒綉服,头上简单挽了螺髻,以翡翠宝簪略做点缀。婉贵妃则穿扮得中规中距,衣裳发饰皆是一色宝蓝,沉稳而不失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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