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皇帝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说道,“画像上的男子就是你的生父,也是朕的亲舅舅,羽静皇子。”
寒尘一阵眩晕,全身剧烈颤抖,手臂几乎无力支撑,喘息了片刻,才迟疑道:“羽静皇子殿下……史册里记载,他应该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嫁人无所出,于景和三年病死。因他是先帝的亲兄弟才在死后得了封号,其实一生并无作为。”
“史册和皇家典籍上都是这样记载的。”皇帝别有深意道,“不过他出嫁病死之后,妻家只为他草草建了一座衣冠冢,他的尸身究竟葬在何处一直是个谜。”
寒尘隐约意识到一个矛盾的问题,忍不住问道:“羽静皇子殿下既然无所出,下奴又怎么会与他有关?”
皇帝感叹道:“如果史料里写的什么事情都是真的才怪。据朕所知,你生在景和三年,就在羽静皇子死后第三个月,他生前完全有机会与妻主以外的女人生下你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
寒尘暗中强行压抑着无数疑问,据理力争道:“圣上既然如此清楚下奴的身世,也就该明白下奴不可能知道生父安葬的地点。为何不给下奴一条生路?下奴能招供的都已经招供了啊?下奴真的不想死。”
“朕并不知道你的生母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会被皇姨收养,不过皇姨将你充作房里人这一招倒是能遮掩旁人耳目,还算高明。你的容貌与羽静皇子很像,皇姨应该也看的出。虽说当年见过羽静皇子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也难保一个半个还活着的。倘若那会儿你不是整日戴着面纱,又有皇姨庇护,身世来历早就被人怀疑了。朕也是费了很大力气,百般搜寻证据线索,到现在才能肯定你应该就是羽静皇子的私生子。那个聋哑的老宫人,当年就是羽静皇子的近身奴仆之一,他也不会认错的。”
“圣上对下奴讲了这些秘密,难道是想让下奴做个明白鬼么?”寒尘将最坏的推测问出来,毕竟皇家隐秘不是寻常人该知道的,尤其羽静皇子的事情皇帝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他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皇帝似乎是兴致正盛,并不在意寒尘的疑问,只继续说道:“查抄皇姨的府邸,搜出了一本密卷,上面是皇姨亲笔写的封印,说是她如果死于非命,这密卷务必呈交给朕御览。朕自然不会推卸责任,让人验看密卷并无不妥之后,就认真阅了一遍。密卷里写到羽静皇子下葬时随身携带了一件法宝,凡大周皇室嫡亲血脉均能使用这件法宝预测大周运势,甚至改写大周未来。”
寒尘忍不住质疑道:“倘若真有那样的法宝,为何不留给圣上,反而陪葬在一个无名皇子的坟墓里?如果密卷所言属实,摄政王殿下一心为国殚精竭虑,也应该早就将法宝取出善加利用才对。”
“这么说,如果真有那样的法宝,皇姨是从来没有使用过了?可密卷除了封印之外,所有笔迹都是母皇留下的,母皇不会骗朕,朕也绝对不会看错。朕推测皇姨应该是在朕的母皇临终时得到了密卷,却故意封存起来不让朕看到。”皇帝眉头紧皱,脸上阴云密布,眼中也浮动着茫然不解,“为什么?难道皇姨故意不想让朕得到那件法宝么?她宁愿自己都不用,也不让任何线索暴露于世么?”
67真相莫测
寒尘见皇帝颇为执迷,就趁着自己还清醒仔细思量了一下当前时机,大胆地抛出诱饵:“圣上,下奴睡梦中偶尔会梦到幼时场景,经您一提,以往一些困惑似乎能有了答案。”
果然皇帝急切问道:“那你可曾想起什么?据说当年皇姨与羽静皇子过从甚密,羽静皇子与朕的母皇之间却相对淡漠。按理,皇姨既然收养你,就该带你去秘密祭奠过羽静皇子,毕竟是父子。”
寒尘顺着皇帝的思路,作出服软的姿态,恭敬答道:“圣上将这么重大的秘密告知下奴,让下奴至少知道了生父是谁。哪怕下一刻就要下奴性命,下奴也会心存几分感激。所以下奴想尽力回忆相关线索……可惜下奴最近身体越发虚弱,怕是力不从心。还请圣上开恩,要么给个痛快让下奴解脱,要么就耐心容忍下奴几日,让下奴稍稍休息不再挨饿受冻,方可认真思索儿时旧事。”
“你倒是会开价。”皇帝冷哼一句,变回了高高在上的样子,“朕将你弄回这里,对于一个死契奴隶就已经是格外优待了。给你三天时间留在这里仔细想想,倘若能说出有用线索,朕便免去你死罪。否则,朕会让你生不如死,也不会放过你在乎的那些人。”
寒尘的身体不由自主轻轻颤抖,担忧和痛楚弥散开来。皇帝没有明说,不过她的表情言语中都流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她都知道什么了?难道主人已经被她怀疑甚至是控制了么?还是说张梓萱都会被他连累?
皇帝欣赏着寒尘担惊受怕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提了一句:“贱奴,亏得你上次老实交代,那个何敏卿果然有问题。朕略施手段,她就吓得夹着尾巴畏罪潜逃了。临跑前还不忘拖梁丞相下水,栽赃陷害一把。”
寒尘心内冷笑,那个何敏卿逃是逃了,不过已经被圣上盯上,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了。借圣上之手处置那种小人,倒也是划算省力。圣上其实也不那么容易被小人蒙蔽,正得赏识的梁丞相若是有真本事想必不会受了何敏卿的牵累。他面上逢迎道:“圣上实在英明。”
皇帝没有得意,脸上反而多了几分讥讽之色,沉声说道:“贱奴,朕的意思是你不必再装傻充愣了。你的本事朕都清楚,无论你是否承认,朕相信皇姨当年做的那些功业之中也有你不少功劳。说句实话,你若是女人,凭这番心思本领还敢与朕作对,朕绝对不会留你性命。可惜啊,可惜你是男人,现在又是低贱奴畜已经算不得人了,除了朕,没人会听一个死契奴隶说什么。你如果肯心甘情愿为朕所用,朕念在你身上也承袭了几分皇室血脉,或许会考虑让你过得舒服一些。”
寒尘心念一动,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问道:“下奴虽是无德无能,不过圣上既然觉得下奴有些用处,还望明示,给下奴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那些是后话了,倘若三日后,你能告诉朕有用的答案,朕才会考虑别的事情。”皇帝丢下这句话,一挥袍袖转身离去。
皇帝走后没多久,那个聋哑的老宫人端着吃食来到密室。
寒尘正咳得厉害,蜷缩在地上,无力睁开眼。不过食物的气息刺激着他,他用手指抠入身上伤口,借着痛努力维持着清醒。
这一次聋哑老宫人动作比以往温柔了许多,并不是像摆弄死物一般强行喂入食物,反而考虑到寒尘的虚弱,一口一口慢慢来。
这种变化让寒尘很不适应。这老宫人曾经是羽静皇子的近身奴仆,想必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秘密,被人弄得聋哑。按道理,对于羽静皇子的私生子态度恶劣才是正常的,为何……
老宫人似乎是感觉到寒尘的困惑,用手指沾了清水在地上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识字么?
寒尘勉强睁眼望着青砖上渐渐消失的水渍,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老宫人如果已经是皇上的心腹,那么此刻问话多半是试探他,皇上知道他识字,他怎能隐瞒?倘若老宫人受旁人指使变了态度套问他什么信息,那么他也只有认了,才能继续与那老宫人交流,否则怕是无法沟通,困惑更多。
谁料那老宫人并没有接着写什么字,只是喂完了饭食,如往常一样离去。
寒尘悬着一颗心,将昏未昏,痛楚纠结,迷迷糊糊等待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老宫人这才返回。
老宫人抱来一床破旧薄被,丢在寒尘身旁地上,那意思应该是给他铺盖。
寒尘用手触到那床薄被,忽然觉出被中除了棉絮还藏了别的东西。他的眼睛一亮,望向老宫人。
那老宫人见寒尘已经察觉了薄被里的玄机,便不再停留,临走前,还特意留了一盏油灯在寒尘手边。
冷寂的密室之中,寒尘凝神细听,确认周遭再无人监视,便迫不及待拆开了薄被。
几张泛黄的纸从被内掉落出来,纸上字迹笔划英挺,乍一看与摄政王的手笔有几分相似,却更多了硬朗之意。
寒尘用拆破的薄被裹住僵冷的身体,趴在油灯之前,仔细阅读纸上的内容。
这些纸并没有顺序,也仿佛不是一个时间写成,又或者只是书信的草稿,乍一看毫无头绪,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说的什么事情。寒尘费了一番力气,才将纸张顺序大概理顺,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内容里看出一点眉目。
寒尘猜测这纸上字迹应该就是羽静皇子留下的。信中提到了不满已经订婚的妻主的几点牢骚,也提到了对当时还是二皇女的摄政王殿下的赞誉欣赏。羽静皇子字里行间流露出支持二皇女继位的看法,还有关于改革大周的设想。这些大胆的设想绝对不是寻常闺阁男儿能想的出来的,可见羽静皇子也应是读过男帝手札,博览群书纵观历史,智慧见识不输于当世俊杰才女。
寒尘原本以为羽静皇子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后来听闻自己是羽静皇子的私生子,竟是下意识就觉得堂堂皇子怎能不守夫道,与妻主以外的女人生了他,对羽静皇子多了几分不满轻视。现在他的看法不得不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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