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苒不走了,她收回脚尖,隔着厨房与他对视,“陈匡远,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们说过的,你以后都不能再来打扰我,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陈匡远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她这个问题,的确是他犯了规。
“姚苒。”他声音嘶哑,再掩饰不住的痛苦,“我没有办法,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没办法不来找你,过去一年,没有你,我觉得自己连正常生活都没办法做到,我……”
“对不起。”对着姚苒那张瘦的令人心疼的脸,陈匡远只觉得仿似一根刺扎在他的喉咙口,他没办法再继续开口说一个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打扰,曾经他自负狂妄霸道所带给她的伤害一下窜出去锁住他的喉他的手他的脚他的全身,猛抽着他的神经,然后提醒他他曾经是多么的混蛋!
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诉说他的痛苦与思念!?
他有什么资格?
他没有这个资格。
陈匡远走到门边沉默的换鞋,等他艰难穿好脚上的那双皮鞋,抬头,却没看她,他不敢看她,他怕一看她就会舍不得走,他张了几次嘴,才在最后时刻,低嘶了句,“以后我不会来了,姚苒……”
余下的话他说不出来了,转身去开门。
“陈匡远。”
她还站在原本厨房门口的那个位置,手中的水杯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双手就那么直直的垂在身体两侧,她对着他的方向,目光沉缓,声音嘶哑破淡。
她对着他即将要离开的背影,将心里那个不为人知的事轻轻的说出来,“你知道吗?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
姚苒的声音就是那么的细那么的小那么的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轻,轻到好像在说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比如“你好啊”“你吃了什么”“你要不要喝水”……
就是这样的语气,说出的话却猛地在陈匡远的脸上狠抽了一鞭。
陈匡远的回过头,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僵得如钟锤,姚苒看着震惊与痛苦一点点的爬上他的面颊,侵蚀他的五官,夺走他的意识。
他像是没听清楚一般,嘶哑的盯着她重复问,“你说什么?”
姚苒看着他,“陈匡远,我怀过你的孩子,在离开你一个月之后发现的。”
“……”陈匡远觉得自己的喉咙干的发紧,紧得他快要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通过胸腔,痛苦的嘶出一句,“然后呢?”
很显然,她没留下ta,但他仍问了出来。
“你吐血进医院那次,我回去了。”姚苒垂眸,腹间通过回忆似乎传来一阵撕痛,扯着她的心肺,“在那时候没的。”
她深吸了口气,再度抬头,再怎么强忍她的眼眸也还是染上一层雾气,“我在另一个医院住了三天,回来了。”
“……”
陈匡远白着一张脸,紧抿着唇,就那么痛苦的盯着她看,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姚苒从离开后就再没回去过!哪怕他因为吐血而进医院,都没有她的半点影子半点消息,他想她肯定是恨惨了他,所以才会走得那么义无反顾,对他没有丝毫的眷念可言!
可现在,姚苒告诉他,她怀过他的孩子,她怀过他心心念念的那么久的孩子,她怀过他们共同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在他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又那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姚苒忍受了一切痛苦,在他生病住院的时候,她就在不远的另一个医院,独自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从身体到精神。
他对此,却全然不知!
陈匡远瞬间心如刀刺,痛彻心髓,他抖着身子,僵着动作,朝她走了一步两步三步,第四步的时候他颓然顿住,明明夏日的天气,并不冷,他却觉得身体冻结成了冰。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动了,轮到姚苒朝他走去,她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陈匡远,你知道我失眠多久了吗?最多的时候,我整整三天没睡过觉,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困,我可以整晚对着时钟,看着它一秒一秒的走到天亮,我看心理医生,我吃助睡安神的药,我可以把一个月的量一个星期就吃完,可是我还是没办法睡一个好觉,你知道吗?”
她离他那么近,触手可及,只要一抬手,陈匡远就能紧紧的紧紧的将她死抱进自己怀里,但他此时,却僵得连手指都动不了,他看着她,神情痛苦到极致。
他带给她的痛苦与伤害,成为阻止他拥她入怀的最大隔阂。
屋里只剩下姚苒的时候,她转身又去拿了水杯,走到厨房去给自己倒水,她看似如常,却在拿起水壶的瞬间暴露,她拿着水壶的手,抖的如筛糠,倒的水,洒了一半在杯外。
又是睁眼到天亮的一晚。
早晨天才微亮,她从坐了一晚的沙发上起身,盖在膝盖上的薄毯滑落在地,她赤足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一阵烟气迎面而来,钻进她的鼻尖,呛得她微皱眉。
男人就蜷蹲在她家门口,身上衣服都是昨晚那身,脚边的烟头几乎堆成一座小山,烟灰散了一地,他眼底青色更浓,一夜之间,胡茬就冒了出来,青黑短短的,衬得他越发的颓倦狼狈。
他在这坐了一宿。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烟早被他一根接一根连着抽完了,他像是面壁痛定思痛了一夜,整个人罩满了痛苦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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