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其间的温暖与真诚。
银铃中有一个纸条,已经被他用刀尖挑出来,放在炭火上烧成了灰烬。那拙劣的笔迹肯定出自杜尔之手,‘豁、平安!’,为数不多了几个汉字还是夏天时李旭亲手所教。杜尔在纸上清楚地画出了被公牛撞坏的栅栏所在位置,栅栏另一侧,画了几个离开的武士。豁口外,一匹马驮着两个小人奔向远方。
远方,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城墙,这是杜尔心内对中原的全部概念。
“居然没骗过你们!”李旭翻检着朋友们送的临别礼物,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杜尔和阿思蓝送的另一份礼物里边塞满了肉干和奶酪,足够两个人路上消耗。作为苏啜部的武士,他们无力推翻长老们的决定。作为好朋友,他们却希望李旭能够获得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秋风从帐篷的缝隙中吹来,炭盆里的火焰跳暗了暗,紧跟着冒出一股幽蓝。李旭的心猛然一紧,快速把头转向了门边。他知道谁来了,他压抑着自己的剧烈的心跳站了起来。只有陶阔脱丝的脚步是这样悄无声息,帐篷被钻了无数次,只有这次李旭心中充满了期待。
陶阔脱丝的身影轻轻地飘了进来,扑进李旭的怀中。李旭感觉到了胸口的湿润,感觉到了少女肩膀的**,他的手臂再度用力紧了紧,仿佛抱着的是无价珍宝。
这就是他的无价珍宝,无人能夺走,漫天神佛也不能。松开双臂,他用大手轻轻擦去陶阔脱丝脸上的眼泪,低声说道:“别哭,我们马上就走。跟我一起回中原去,做我的妻子。”
陶阔脱丝轻轻抬起了头,红肿的双眼中刹那间写满了笑意。她知道附离会带自己走,知道这个汉人伢子不会忘记对自己的承诺。慢慢后退了几步,她笑着解开了自己头上的银饰,瀑布般的长发瞬间飘落下来,映着身边的火光,再一次耀花李旭的双眼。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我攒了一些钱,还有一张好弓,一把好刀!”李旭看着少女在自己面前轻轻转身,裙发飞扬。“栅栏的西南角有个豁口,我们从那里走,谁也不会惊动!”
突然,他的声音停住了,呼吸刹那间变得极其粗重。火光中,精灵一般舞动着的陶阔脱丝解开了丝绦。蜀锦落下,少女美丽的**遮断了所有光线。
火光中,陶阔脱丝的身体就像云中仙子一样圣洁。李旭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心中里除了少女外,所有理智都飞到了天外。他感到心头有一把火在烧,感到湿热的脉搏中汹涌澎湃的冲动。他的手指本能地伸向前,伸向世间最美丽的山峰。
陶阔脱丝微笑着,拉住李旭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身体的柔软处。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两个年青人的身体都颤栗了起来,幸福的熏眩潮水般吞没了整个帐篷。
李旭低下头去,贪婪地吻向那张无数次走进他睡梦中的面孔。什么圣人教诲,什么良家门风,他统统不再想管。如果自己早就放弃心中的固执与陶阔脱丝比翼双飞,长老们今天根本不可能将陶阔脱丝献出去。
幸福伸手可得,他不想再让自己后悔。
“我们走,回,回中原!”李旭一边疯狂吻着陶阔脱丝的面颊,喃喃道。嘴唇处的幸福温润,此外,还附带着一丝微微咸。
是眼泪,理智慢慢地顺着咸味传遍全身,李旭的身体也慢慢开始僵硬。他楞住了,不解地张开了双眼,看见陶阔脱丝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从红肿的眼皮下慢慢滚落。
“附离!”陶阔脱丝双手死死揽住李旭的脖颈,吹气如火。
“我们走,马上走!”李旭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大声说道。不能在帐篷里耽误太多时间,走得越迟,被长老们发觉的风险越大。
“附离,我是西尔族长的女儿。”陶阔脱丝吊在李旭的胸前,声音低不可闻,却字字犹如惊雷。
“我把自己给你,但我,我毕竟是族长的女儿!突厥人,突厥人有二十万大军”抽泣声声如刀,刀刀切割着李旭的心脏。心中最后一点火焰被眼泪浇熄,李旭放开了手,感觉到了秋夜彻骨地寒。
“附离,抱我!”陶阔脱丝流着泪,低声祈求。
李旭抱起陶阔脱丝,缓缓走向了帐角的毡塌。臂弯间的身体软软地贴在他的胸口上,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融化。他轻轻地将少女放在毡塌上,贪婪的目光再度掠过那美丽不可方物的**。突然,他笑了笑,用绣花毛毯裹住了陶阔脱丝的全身。
“附离!”陶阔脱丝的身体猛然僵硬,哽咽着哭出了声音。
“阿史那家族世代与中原联姻,如果你跟了我,就不能嫁入突厥王族。否则,只会给你的族人带来灾难!”李旭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喘息着说道,万般艰难地站直了身躯。
尽量不看陶阔脱丝那如花容颜,他从帐壁上取下刀,挂在了自己腰间。拎起藏满财物和吃食的包裹,搭在了自己肩头。“我有刀,有弓,可以保护你一辈子。如果你决定跟我走…”李旭回头,俯身,再度吻上了陶阔脱丝的前额。“我在帐篷外边等你,阿芸已经为咱们备好了马!”
说完,他微笑着挺直腰身,迈动双腿,把炭火和少女的抽泣声留在了身后。
毡帐外,夜已经深了,水一般的星光从头上照下来,照亮整个原野。
第一卷《塞下曲》卷终
第三章 何草 (三 上)
第一卷塞下曲第三章何草(三上)
马橙仿佛结了霜,李渊接连踩了两次,靴子都从橙口里滑了出来。有亲兵快步上前相搀,却被他一把推了个趟超。第三次他干脆不踩马橙,直揪着马脖颈上的棕毛爬上了战马。那突厥来的良驹被主人揪得“味导黔:咆哮,原地打了大半个圈子才把身形稳住。羞愤交加地李渊一拍坐骑,跟在麦铁杖等人身后冲向了城南校场。
“弟兄们,看大帅怎么收拾这小子!”麦杰走上前,冲着府兵们大声招呼。
“走了,看热闹去!”五百府兵齐声鼓噪,气势汹汹地去校场为自家主帅助威。护粮兵们亦不肯示弱,列着队伍紧紧相随。两相比较,他们整齐的军容反而更显齐整。大伙都知道刘弘基没有任何胜算,但他挑战麦铁杖之举纯是为了替弟兄们出头。所以护粮军的弟兄们宁可看着他被麦铁杖打下马,也要为他长最后一次威风。
“仲坚兄,你说刘大哥能赢么?”李世民追在李旭身后,不安地问。刘弘基是为了平息此事,所以才不惜冒险挑战麦铁杖,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但这样做的代价是否太大?父亲大人为什么不尽力制止这场没有胜算的比试?李世民只觉得头涨涨的,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却抓不住其中关键。
“刘大哥一定会赢!”李婉儿大声替李旭回答。父亲在上马时最后一刻表现出来的坚韧让她心里很难受,最近几年,李家由盛转衰,父亲大人都承受了些什么,为人的艰难,做女儿的往往比做儿子的体味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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