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脊,斜斜的直插峰顶,连接回马岭,险峻异常,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山脊中间一条小路,埋没在荒草与荆棘之间,几不可辨,人称阎王鼻,极言其险。
北侧群峰环绕,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山谷,山高谷深,少见日光,故而少有人来,峭壁下多有石洞,乃恶狼天然栖身之地,正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狼窝峪。南侧则正好相反,谷中甘泉经年不断,土质肥沃,有各种野果树,交错而生,未经人工修整,一到秋天,野果飘香,阴家寨和翠屏村的人们相约来收野果,这段时间,人声鼎沸,笑语喧阗,跟狼窝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行人攀登的极为吃力,走到峻峭难行处,要靠附近的小树帮助攀登,谭风林走在中间,他的两个儿子一前一后,常氏兄弟当先,穆家兄弟走在最后面。只听得众人呼吸之声渐粗渐重,而每个人的衣服都贴在背上。
日上三竿,他们终于站到了阎王鼻的最高处,这是一个比较平整的开阔地,离回马岭只有很近的一段路了,众人席地而坐,少事休息,重又攀登,此时山脊的倾斜度已足以让千里良驹举步维艰了,虽只有不长的一段,但也是寸步难行。
顶峰是很大一片开阔地,东西狭长,成山岭状,这就是回马岭了。破旧的道观座北朝南,居于要冲,真不知道是何人所建,在此处修炼,别的不说,单是粮米水菜诸项,就已经殊所不易了。
道观山门阔约一丈,石拱为顶,虽经多年风雨,依然坚固。石拱上方条形巨石上书有三个正楷大字:回龙观,字迹遒劲有力,显是名家所书,众人才要进入,就听得南侧山脊有人说话,众人一惊,驻足静听。
片刻之后,终于见到四个人,攀援而上,原来是阴家寨的阴冰心和阴寒心带人来到,那么,昨夜他们也听到了钟声?
阴家兄弟陡然见到山顶有人,也是一愣,随即绽开笑脸,互致问候,谭风林拉住阴冰心询问。
“是呀,谭大叔,昨天半夜里突然听到钟声,我们都起来了,辨别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我们决定来看看。”
“那正好,我们也是觉得声音有异,才来查看,我们一起进去吧。”
思纲也和大家问候,阴冰心曾在最后歼灭神鸡时和思纲共过事,而且思纲还曾在去年帮他盖了三间房屋,大家都很熟悉,两个人跟在众人后面,小声交谈了几句。
冰心问思纲:“孩子满月了?”
“是呀,刚刚满月呢。”
“方先生还是没有消息吧?”
“没有。李山西老伯也回家了,说好有了消息大家互相通气的。”
“但愿方先生吉人天相。可那种情形实在不好说,我担心……”
一语未毕,里面常思目和阴寒心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大哥快来!”两个人不暇他顾,急忙跟进了大殿。
正殿内有座真武泥塑,显得比较臃肿,思纲昨天还来过,那时候塑像站立着,一绺胡须飘在胸前,神情庄重肃穆,而现在,塑像倒在地上,似乎被大风所折。
正殿是除山门外保存得比较完好的唯一建筑,大殿的四面墙皮虽已脱落,但是石墙本就坚固,所采用的石头乃是比较讲究的条形石,每层同高,加之大殿本身建造在峰顶的石基上,基础牢固,所以虽历经数百年而不受损。但是现在,后面的墙壁竟然裂开了一道缝!
条形石从中间断裂,这道缝看上去是受到了冲击所致,这种冲击,快捷无伦而又力道极大,绝非人力所为,那么是什么力量呢?
这种力量,连塑像的基石也动摇了。
谭风林接过儿子手中的铁棍,敲击着塑像残缺处,竟然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众人这才醒悟:原来真武塑像并非泥身,而是铜塑,何以外面又裹上泥塑呢?
思纲蹲下来,塑像的脚下果然是空的,思纲将铁棍伸入,金属的撞击声更加清脆,那么这个中空的塑像,也就成了一口里面空空的大钟,昨夜的钟声或许就是这里发出来的。
然而究竟是谁在敲钟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摇头,想想这深山道观,午夜时分,有谁会到这里来呢?
矗立了不知凡几的塑像一旦倒下,谁也不知道这会预示着什么,被坟墓事件折磨了很长时间的阴家人面如凝霜,他们在活泼泼的太阳下,眺望着阴家寨和白虎山,还能依稀看到由此山而去的青龙河以及远处的温河,宛若游龙,恰似长练,穿插在田野山间,波光闪闪。
看罢道观,又分头在周围四散察看,确信无异,两帮人就在观前作别,分头而去,约好择一黄道吉日,重树塑像,谭风林带人向阎王鼻走去。才走不远,只听得背后道观内钟声一响,众人吃惊回头,一齐立定,良久,余音消失,道观内复又归于沉寂。思纲眼望着谭风林,听他示下,谭风林摆摆手,大家原路下山,不一时,来到阎王鼻下,秋风送爽,众人只感大畅心怀,禁不住都深深吸了口气。
第三章 翠屏之颠
常思纲回到家,时已近午,肚中饥火上升,他先喝了一顿水,就忙着要吃饭,竟然连儿子都忘了看了。
“怎么样呢?你们去有没有发现?”妻子站在一边,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边劝他慢点,一边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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