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凌宵也不可能指着我有翻云覆雨的能耐力挽狂澜,只不过是找人诉说一下,略解悲伤而已,我慢慢劝回她,心情沉重地往“宿舍”走去,他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大阿哥退出政治舞台,胤禩之后也未见有什么好结果。
第二日,我去送良妃的针线活计,见惠妃来了,在良妃跟前哭呢,大阿哥表情戚然立在一边,我从门口过,只作没看见。等把东西交给白云后出来,珍珠正等着我呢,也是红着眼,想是为了大阿哥的事伤心。我拉着她悄声问:“大阿哥的事,到底怎么样?”珍珠道:“惠主子已向皇上奏称大阿哥不孝,请置正法。皇上正审着,还不知道怎么说呢,真是愁死人了。”又哽咽起来:“主子虽请正法,也是没办法的事,做做样子的,私底心都碎了,在宫里哭了好几天呢。我也是将姐姐当日的话暗示过大阿哥,谁想到他那样糊涂。”说罢,只是叹气。
此时只听外面阴暗怪气一声喝:“传皇上口喻,大阿哥听旨!”珍珠忙拉我跑过去,我们在外间悄悄看里面:只见惠妃、良妃、大阿哥等跪了一地,来顺儿背着手高声传道:“…… ……朕固不忍杀之,但此人断不肯安静自守,必有报复之事,当派人将胤禔严加看守。略有举动,即令奏闻,伊之身命犹可多延数载。其行事比废太子胤礽更甚,断不可轻纵也。”
喻罢,来顺儿才恢复本来身份,向惠妃等行了礼,然后对大阿哥道:“大阿哥走吧,有人在外面候着呢,以后可没机会这样到处走了。”又怪笑一下:“各位主子莫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众人押了大阿哥出来,我们忙退到一边,只听见里间惠妃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我亦心酸,眼眶不觉有点润,珍珠更是控制不住,也跟着嚎啕。大阿哥出来瞧见大哭的珍珠,:“其实你并不像看着那样木纳,当日劝我那些话,原是有道理的,可惜…… ……”还未说完,来顺儿一个劲地赶着走,珍珠愣在当下,恐怕大阿哥从来没和她这样说过话,只望着大阿哥远去的背影,泪如雨下。
过几日,胤禩来瞧良妃,又约了我下工后出来,说是皇上到南苑行围去了,不用去前面立规矩,我将那日在良妃处看见锁拿大阿哥的事告诉他,他点头道:“已听额娘说起了,大哥也是糊涂,惠妃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呆会儿瞧瞧她去。”我知道胤禩是惠妃抚养的,感情自是不同,想起那日惠妃的悲伤,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唉,在这里,只是天下母亲心。
正说着,王蒿儿跑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胤禩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讲。”王蒿儿方道:“皇上突从南苑回宫了,立招了太子。” 胤禩脸色有些灰暗,没说话,别了我自和王蒿儿走了。看来康熙又想明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清朝也不可一日无太子,不然众皇子终得拼个你死我活,束甲相向。
胤禩走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也没心思做功夫,想起珍珠那天的悲伤,可怜她对大阿哥的一片情义,于是转出来去打算看看她。在针线上可比原来做执帚宫女时自由,那时候随时都得听命差遣,现在稍微有点自己支配的时间了,就算有临时的活计,几个也可以互相顶一顶。
转个弯,恰见一行人押了太子过去,我知是康熙要召见太子,忙避到一旁,可他眼尖还是瞧见了,叫住我,然后向众人道:“我和他说几句话,你们暂时避一下。”现时那有人理他,只喝斥着要走,太子怒道:“我纵不是太子,亦是皇子,这会子略不得势,你们这些奴才就狗眼看人低了,等我出头的一天,才一个个要你们的命!” 众人只是哄笑,内中一个道:“我们押的可是当今皇太子,哈哈,不住东宫住咸安宫的皇太子!”
这一段大约受了不少奚落,太子只咬着嘴唇,咬得血印子都出来了。我怕他那倔脾气上来平白受委屈,赶紧对他笑笑,表示我见着他很高兴,然后摇摇手,示意他走。太子眼中似有火在烧,红得发赤,尤在骂势利小人。他到这时候还是那性子,时移世易,谁还似从前。
我蔫蔫地住前走,却见小塔过来,他以为我是找凌宵去的:“我正要去针线上找凌宵姐姐呢,出去了好几天才回来,可巧和姐姐搭个伴儿。”想起凌宵也为大阿哥的事儿寝食难安,索性同了小塔先去凌宵处。
凌宵一见小塔就忙着问:“可有什么新消息?”小塔道:“现在府里着人看着呢,还没发落。”又说:“不过新消息倒是有,只是关于太子的。”凌宵对太子不关心,只淡淡的,倒是我凑上去问什么事儿?
小塔觉得自己万能事皆知道很有些得意:“皇上不是在南苑行围吗?今儿病了,立赶着要回来,李谙达都劝不住,说是昨儿夜里梦见孝庄太皇太后了,说她远坐不言,颜色殊不乐,与平时不一样,还梦见皇后,怪他冤枉了太子。皇上对李谙达讲,拘禁太子那天,天色忽昏,姐姐还记得不?那时咱们还在塞外呢,可不是要下雨的样子。”凌宵听得不耐烦:“偏是你废话最多,什么都记得,那样罗嗦,拣要紧的说了就是。”
第四十八章 更多少无情风雨
小塔碰了一鼻子灰,情绪大低:“我是想着你要听,偏巧又在御前,特地下心细细记了来告诉的。”我赶紧安慰他:“要听的,知道你是最细致的人,凌宵今儿有些不自在,你理她呢。”
小塔忙腆过来问凌宵那儿不舒服,凌宵“啪”地一下打开他:“只说你的事儿,管我呢。”小塔只好又缩回来继续说道:“在南苑的时候,皇上又想起原来太子随行的往事,伤怀起来,今儿早起就病了,传旨下来要立即回宫,你瞧,回来就召见太子呢。到底是血脉,且又是皇上自小儿养大的,总是不同。”
凌宵不耐烦听小塔在那儿大讲太子,我们别了凌宵各自己出来,小塔一脸的不高兴,我自去瞧珍珠。可巧德妃因大阿哥被拘的事来看惠妃,明月也来了,正和珍珠一处呢。珍珠脸上尚有泪痕,想是才哭过,我们仨难得碰到那样齐整,大家劝慰珍珠一回,方才住了。
出来明月拉住我问:“你在那边到底怎样?”我苦笑一下:“现在略好些了。”明月悄悄儿道:“你别急,好日子在后头呢。”我奇了,就我,能有什么好日子。明月瞧我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真的呢,皇上可是召见太子了。”又左右看看:“这可是四爷说的,皇上对太子还有留恋呢。”我只得再次表明我和太子真是没关系,她那里肯信,突地瞧见我揉在手里的绢子,明月作大悟状,诡笑一下:“我知道了,可是没关系,原来你的心系在别的人身上。”
我大惊,脸不禁飞红起来,口不成言,喃喃地咕咙,明月还只是笑:“前儿四爷过来,我瞧十三阿哥身上戴的香囊,他当宝贝似的,今儿见了你的帕子,才知道是你的针线啊。”我抬手一看,手上的帕子原是和那只香囊差不多时候做的,小十三把我的打算拿来显派的香囊拿走后,我又做了那张手帕子,花样儿都是一式的,怪不得明月会有那样的想法。我只得再次分辩,明月以为此事人赃俱在,更是不信,我无奈,只得说:“日后你便明白了,我心中有的是谁。”
转眼进了十一月,初一日那天,良妃让我们将才做的几色针线送到惠妃那儿去,惠妃抚养了八阿哥,这段儿为大阿哥的事正心绪不佳,良妃对她自是不同,时时差人去问候,自己也常去劝慰。
我刚进惠妃宫中,就看见来顺儿出来,待我进去,里面一片悲哀,珍珠听说是我来了,先迎上来接了东西,悄声道:“才宣了旨,革了大阿哥的王爵,幽禁在王府中,将他在上三旗所分佐领,给十四阿哥了,包衣佐领及浑托和人口均分一半给十四阿哥。”
正说着,惠妃身边的双蕊过来摇摇手示意我先出去,又道:“娘娘这会子正伤心呢,谢谢你们主子还惦记着,也给良主子道恼,说我们主子过了就去瞧良主子。”我奇怪:“娘娘怎么了,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这时双喜也走出来:“怪道她不知道,只怕也是这会子才有旨的。”又向我道:“皇上革了八阿哥的贝勒爵位,又传旨将张明德凌迟死。只怕良主子这会子正难受呢,你替我们主子带个话儿,若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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