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的姚先生是吗!”搬家公司的人拿着手机比对订单。
“对对,”姚澄抹了把脸,打开门说,“放到客厅里就可以了,我和你们一起搬吧。”
姚澄随着快递员一起下了楼,虽说付了钱,但好歹是个大小伙子,多个人一起搬也完事儿的快一些。进进出出几次后,他忽然发现隔壁房间的门开着一条缝。
嗯?什么时候开的门,之前这门是开着的吗?
忙碌之间,他抽空想着,现在他的邻居又是谁呢?
好不容易歇下来,面对着屋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姚澄顿感一股无力的疲惫——越是事务繁杂的时候,人越是不想动。上一份工作周五才刚完成交接,当夜就赶飞机回到这里,到家时已是半夜。今明两天要先打扫卫生,拆箱子,还要那么多日用品没有买,而新工作周一就要开始了,
他昏昏沉沉地瘫在床上,恍惚间忆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他父母双双在外打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所幸他也习惯了——与其拿着零花钱去买面包,还不如自己做个番茄炒蛋。邻居家的弟弟总是在外面疯得一身泥后跑来敲他家的门,再在他的监督下洗好手、踩着小板凳帮他一起做饭。吃好饭后,弟弟会借他的漫画书看,玩他的小霸王游戏机,最后洗了澡再回去自己家睡觉。说起来也好笑,两人家就墙挨着墙,可就这几步路也要他送。每天晚上他把弟弟塞进被窝里,刚走回自己卧室,墙壁立刻就会响起两人之间的暗号。
什么啊,明明弟弟白天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到处惹祸,经常摔一身伤也无所谓,却只对着他撒娇。
后来弟弟怎么样了呢?他有些不记得了。
上大学的头一年,他偶尔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还会特意让母亲去隔壁叫弟弟来接,对方每次都很高兴的样子。后来他学习和打工忙起来,父亲出轨的事情又曝了光,家里整日都在吵架。不是父亲打电话来叫他劝劝母亲,就是母亲打电话来不停的哭。久而久之,他越来越少主动和家人联系,暑假寒假都找借口呆在学校,也渐渐忘记了弟弟的事。
弟弟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似乎也不记得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姚澄手高举过枕头,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敲了敲墙。
三长两短,意思是:“睡了吗?”
姚澄闭着眼轻轻笑了笑——自己原来还记得这种事啊。
“咚,咚,咚,咚。”
四声回音在空旷屋子里清晰回响。
姚澄在被吓醒的同时,也终于想起了弟弟的小名——
“小飞,他的名字叫小飞。”
姚澄此刻端正地坐在一张餐桌椅上,对面长沙发上左右两头各坐着一个男孩儿。其中一个男孩儿抱着一只长得过分的黄猫撸来撸去,另外一个抱着笔记本,头一点一点的,镜片反着光,看不见眼睛,但似乎已经睡着了。
“喂,你们在听我说吗?”姚澄忍不住了。
“啊啊对不起,”抱猫的男孩儿说,同时把猫的耳朵翻给他看,“我家猫咪最近耳朵好像有点发炎,你看。”
“哦哦,好像是有一点泛红……”姚澄凑近了看看,忽然反应过来:“不是,听我说我的委托啊你们!”
另个男生被他这样一声吼,忽然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吗?”姚澄怀疑地问。
不料他旁边的男生也拆台道:“对啊对啊,你知道什么了,说来听听啊。”
边尧低头一看自己的笔记本,全是狗爬的迷之符文。
邹初阳得意洋洋道:“我可是认真听着呢,小飞嘛,我猜结局肯定不是什么房屋水管老旧,会传来回声之类的烂原因吧。”
“他又不是走近科学栏目组的,”边尧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骨,复又戴上,说:“是不是新的租客闹着玩,也敲回来了。”
“不可能,因为那是我和小飞的暗号,我敲的是‘你睡了没’。他如果晚上睡不着觉害怕的时候,会敲‘过来陪我’。”姚澄在桌上长长短短地敲了几声。
“于是当时我就惊了,因为我依稀记我爸妈曾经说过,隔壁——也就是小飞一家早就搬走了。在我大三的时候,小飞出过一次事故,不过当时我爸妈已经从这里搬走,房子也租出去了,具体的情况不清楚。我忙着毕业的事,也没抽出时间回来看他。”姚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当天晚上我吓得一宿没睡好,不敢再敲墙壁,也不敢去隔壁问。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隔壁倒是先来我家敲门了。”
“哦哦哦。”邹初阳听故事听得很起劲,把薮猫的两只前爪捏着摇了摇,好像在给他加油鼓劲。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小飞。”
邹初阳半张着嘴抬起头:“啊?”
“他长高了一点,样子微微有点变化,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姚澄说,“大冷的天他就穿一件居家服,还光着脚,我连忙让他进屋了。”
“原来,小飞自从几年前的那次交通事故之后,学业中断,在家休养了很久。你知道吗,他小时候很皮的,上山下河没有片刻老实,胳膊肘和膝盖上,每天都是淤青。但是,那天我重新见到的小飞却完全不一样了,瘦麻杆一般,皮肤比女孩子还白,说话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
“他说自从事故之后,他就有点害怕一个人上街,久而久之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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