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毓一口否决:“不行。”
傅兰君失望:“为什么?说好彩头随我定的。”
顾灵毓挑眉:“可是也没规定我不能否定你提的彩头啊。别惦记我的头发了,看看你自己,刘海长得要遮眼睛了。”
他伸手捋一捋傅兰君的刘海,可不是,捋直了后刘海盖眉,马上就要戳眼。顾灵毓按一按傅兰君的肩膀:“我去拿剪刀,给你修修刘海。”
傅兰君于是乖乖跪坐在床沿上等他去找剪刀。
顾灵毓拉开梳妆台的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金柄小剪刀,拉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你伸手接住剪下来的碎头发,免得落到床上睡觉扎身子。”
傅兰君伸出一双手接在刘海下面,顾灵毓一手夹住头发,一手拿着小剪刀细细地剪掉长出来的部分。这活计很简单,三两下就完事。顾灵毓放下剪刀拿过垃圾桶让傅兰君把碎头发抖进去,再拿毛巾擦擦她的手心和眉头,满意地打量一下,揉揉她的头发:“天色不早了,睡吧。”
关灯躺下后傅兰君才又想起彩头那件事来:“我的彩头……”
顾灵毓背对着她,装作已经睡熟发出鼾声,没有理她。
傅兰君惦记着自己好不容易赢一次的彩头,一晚上辗转难眠,天刚亮她就翻身起来,顾灵毓正背对着她睡得香。看着他的辫子,傅兰君越看越生气,她小心翼翼地跨过他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梳妆台旁边取出小剪刀又回到床上。
她捏着小剪刀端详顾灵毓的这条辫子,他的头发很好,乌黑顺直,不像自己的,发丝又卷又细。这样一条好辫子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呢?傅兰君比画了又比画,最终打算从当中铰断。
她屏住呼吸弯下腰,用剪刀口咬住他的发辫,轻轻慢慢地咔嚓咔嚓动剪子。
突然一只手反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傅兰君吓了一跳,一走神,手里的剪刀就被顾灵毓夺了过去。顾灵毓坐起身摸摸发辫,横眉立目:“你胡闹些什么,现在上头防乱党防得紧,我这个时候剪了头发是上赶着去给人作筏子吗?”
傅兰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她做小伏低讨好顾灵毓:“我帮你梳辫子,保证谁都看不出来。”
好在顾灵毓头发生得多而密,傅兰君力气又小,没有铰透,损失不大,尚且能遮掩。傅兰君殷勤地给他拆开发辫,用木梳梳一梳,梳掉已经断了的头发,再把头发分成三股来结辫。她的手艺竟然不错,手指蝴蝶似的在他的乌发间翩跹,顾灵毓“扑哧”一笑,傅兰君随口问:“你笑什么?”
顾灵毓说:“我在想,咱们两个也算是世家公子小姐的出身,竟然一个会动剪刀一个会结辫子,哪天要是败光了家产,倒不妨去做个剃头匠,那时我挑担子你烧热水,想想也怪有趣的。”
傅兰君扯一扯他的辫子:“哪有你这样咒自己家的。我只给两个人结过辫子,一个我爹,一个你。”
顾灵毓被她扯得头向后仰,看着他那饱满的圆脑壳,傅兰君突然大起恶作剧的心,摸摸他的脑瓜顶,嘴里念叨:“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顾灵毓“哧”地一笑,捉住她的手腕:“换一句好不好?”
“啊?”傅兰君懵懂。
“情人抚我顶,结发受同心啊。”
很快就到了年关,顾家上下都忙碌起来,好像只剩下顾灵毓和傅兰君是闲人。
看着下人们忙来忙去,傅兰君对顾灵毓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你们家过年呢。”
顾灵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也是第一次。”
傅兰君轻轻“呀”一声,捂住了嘴。
顾灵毓倒笑了:“翼轸今天同我说他想带阿蓓去杭州小住几天,约我们一起,你想去吗?”
傅兰君当然求之不得。
初二回过门后,顾灵毓、傅兰君就和翼轸夫妇一起踏上了去杭州的路。
到了杭州傅兰君才知道,原来阿蓓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他们老家的风俗,出三个月安了胎才许对人说。傅兰君忙道喜,又预定了做孩子的干娘。
翼轸这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书生一路上和顾灵毓说的也莫过于家国大事,从日俄的战争说起,什么收回路权什么抵制美货的,傅兰君听着好无趣,一直打瞌睡。
好不容易到了杭州,刚安顿下来,翼轸又提议去育英书院看看,顾灵毓看出傅兰君不想去,就以舟车劳顿阿蓓又有孕在身为由,让傅兰君留下来陪阿蓓,自己陪翼轸出门去。
一直到晚上他们才回来,翼轸犹在滔滔不绝,对书院满口称赞。顾灵毓倒是像一贯那样表情淡淡的。
晚上气温骤降,半夜里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直到清晨雪还在下。无垠大雪遮天蔽日,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遮蔽了污秽,露出的一切看上去都清新可人。
傅兰君揣着手炉在廊檐下看雪,随口说:“这倒是个去湖心亭看雪的好日子。”
当下就定了下午去湖心亭看雪。
翼轸托朋友找了条船来,四个人乘船去湖心亭,雇船家半天,劳烦他操持琐事,温酒煮茶。
上了亭子雪还未停,举目四望,天下大白,天水交接处一片乌蒙蒙,像极淡的水墨画受潮晕开。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原来文章里写的是真的。”傅兰君扶着栏杆望着眼前美景,不由得感慨。顾灵毓拉着她坐下来,把手炉塞进她手里,又掖一掖她的衣领子:“栏杆冷,小心着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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