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是个苦命之人,不过好在心底里明白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虽则仍旧没有摆脱往日的苦相,但也不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了,说到底,她心里怕是想着不能给齐家丢脸吧。
说到齐家,不得不提一回之前的双季稻的事情,第一便是楚天笑寿辰,王氏那头的病终于见了好转。出来见人,还费尽心思的弄来了好几样寿礼讨人欢喜。就连楚远星小时候写过的字都翻出来,那泛黄的纸张上头写着歪歪斜斜的仁善二字。楚天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当时的情景若华是有些担忧楚扬的,他却是面色从始至终没有动过,只是端端正正的将秧苗献上,要说刚才楚天笑那是动容,此时更是豪气冲天了,“到底是我楚家儿孙!”,楚扬不声不响的,成了当天最是风光的人,估计王氏几个的牙齿都能磨短一些吧。
第二便是因为这事情。顾频儿父亲升了职,她又是个不惧的性子,过来见若华的时候没少扯着到齐氏这头,王氏也不至于为难,值得一提的也让人有些头疼的是,即便都升了任,柳家依旧原地呆着,说到底仍旧是不受待见,而且。楚瑜儿的丈夫也升了永和通判,正六品。柳家无声无息。
王氏这才觉得找回了光彩,多半也是因为有个大女儿归来“劝解”,人都精神不少。旁边还总是跟着一个面生的黄姨娘,虽然总是低着头极力降低存在感。但是若华直觉,这人并不好对付。楚家并非没有姨娘,况且她原还是王氏的丫头。听闻王氏原来并没有让她做通房的打算,但是看看她却是能够生下孩子。更是跟王氏闹翻之后数年安然无恙,而今出现在王氏身边,又俨然一副红人的模样,这般屹立不倒,可不只是这般低着头就可以做到的。
齐氏手头上拿着一只小剪子,正一下下的修剪花木,扭头朝那孩子笑了笑,“说来他大伯父这半年这般奔忙,只不知要何时才能事了,倒是要小心一回。”说完摸摸裙角玉佩,若华心头便是了然,还是吃了一惊,齐氏虽然跟若华已经熟悉,两个人只闲话家常,避而不谈外头那些事情,这还是第一次这般明确问着。
若华果真怔了怔,她也知道楚瑜儿的丈夫既然做了永和通判,管那等水利灌溉等事情,自是对自家有影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扬因为上回跟楚天笑闹了那么一场,父子之间嫌隙难消,楚瑜儿又是人精一样的人物,不仅成功说服王氏去跟楚天笑认错,还常常的跑了这边院子里来,一副好好一家人过日子的模样,正好是楚天笑的软肋。
楚扬的目的只是分了家,拿着自己的那一份东西,再不管其他,若华自然是站在他这一头,但两人终究还是势薄,柳家还尚且自顾不暇,这样一来总见掣肘,活得哪里还有之前的惬意。
这些话,她怎么开口都不晓得如何跟齐氏说。
齐氏见机笑了笑,“我倒是大意了,只不过这小东西在我这身旁,还真希望能过太平日子,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也巴不得早日牵扯干净,到时候我也不用时时忧心,免得总是有一件事情悬在心口这下不来……”
若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齐氏盯着她片刻,“嫂子,我说句不当说的,上一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你,但是你瞧着大哥那副模样,整个府里谁不知晓当日的情形?他这般上心,你们跟我们何其不同,如何不趁着这两年没有别的烦心事情先生个孩子,以后也是有靠。”
这便是劝着自己了?站在她那个立场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然是不容易了,但是事情哪里像是她想的那般简单,一日日的楚扬如何她如何能够不知晓,只不过这般情形,尚且不说两个人之后的道路不见得一致,也不知道走向哪里,就是自己当真是单单纯纯什么都不想的嫁入楚家,这个时候敢生孩子吗?楚扬外头事情尚且乱成一团,又有那么几个人虎视眈眈,里面更是只有自己支撑着……不敢想下去。一时间有些绝望,“怕是……没有这好福气了。”
“你心思太重,还是我娘家嫂子教我的,这女人苦,你瞧着她那样当初那般跑出去,现今不也是踏实过起了日子,跟男人执拗到头来也是苦了自己,只要有那么三四分顺心,这便是知足了。”
三四分顺心……若华笑得有些凄楚。
两人都半晌无话,还是那哥儿哭了起来,齐氏这才忙着给他换衣裤。
“这般事事亲力亲为,说到底你也要当点心。”当心有人不劳而获,柔姨娘有楚远星疼爱,又是个会装的,这日后要当真的把这好好养的孩子抢回去,岂不是竹篮打水。
齐氏很是熟练的做着这些,“立哥儿是个懂事的,谁都这般说要怎么打算,都说我养着这孩子是有多大恩惠一般,其实我说句老实话,我成全了这孩子,这孩子也成全了我,有他在这我才觉得我活得像个人样,就是为着我们娘儿两日后不被欺负,我也要好好过着,且走一步看一步,我也不那么好欺负,再说不是还有嫂子你吗?”
两人又笑了笑,各怀心思。
“说来明日也要祭社了,不知立哥儿今年可以能不能去。”
立哥儿虽然养在齐氏跟前,却没有入族谱,而祭社又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若华还在谷家的时候也是有的,只不过楚家更是严苛而已,是日,楚天笑会率家里众人跪拜祈祷,之后才能安然让秧入田,这一年才算是不愁。据闻楚扬早年因为有一年回来迟了被打了一顿。
而今,他又下到各个庄子准备春耕的事情,秀水那头再一次试了双季稻,谷世茂等人也是容光焕发,方氏一年来看若华两次,一次比一次精神,只是也一般催着她要生个孩子。
若华自然还是只有苦笑。
今年的祭社,楚天笑同以往一般,亲自挑出来上一年最好的米,交给厨娘蒸饭,说米一粒一粒挑选过都不为过,反正就是找不出一粒不齐整的,就连蒸饭的厨娘,也要家里清白没有那等不好的事情,这一年里头事事兴旺的,因为这,蒸饭这差事还落到景华阁那头厨房,一时间因为这,小秧虽然是个打下手的,却也兴奋万分。另外再选上好几种糯米,染成黑色,各中缘由不得而知。
这些东西要提前好几日准备好,然后每一日厨娘都要重新蒸煮……
去年的时候,因有若华在,楚天笑单单的又多说了不少,大致上就是当年祖上穷困,挨饿是常事,曾被人所救,后来恩人遭难,举步维艰,特意煮了糯米饭晒成团,缝在棉衣给送去,又用染黑糯米煮烂弄成糯米砖,这才熬过来云云。
说到底是个知恩图报的意思,但是若华却是无比虔诚,到了这里之后,她越发相信因果,也愿意相信在那头的父亲能够一切安好。
正说着话,就见青禾面色甚急,见到若华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奶奶,略影……被太太那头的人,用铁笼子抬走了!说是要请家法什么的!”
第一次见青禾这般神色,那两只狗是楚扬的宝贝,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那头看看,就连那院子都不是一般的大,这般紧张着自然没有人敢怠慢,况且这两只狗在那守着,若华当真少操了不少心,那头的人要是想着打探消息什么的轻易不敢过来,自己把院子里的人整顿好,才有这般洒脱。
“你先喘喘气,怎么好好的能够把狗弄走?又是什么缘由?”不是她吹嘘,王氏那头要是弄三五个人过来,还真抓不住。
青禾都快急哭了,好在缓缓也说得很有条理,“是这样的,我们那头的厨娘蒸黑糯米饭,连着几日都是好好的,今日那人过来用瓦盆端出来的时候,略影跑出去……吓走了人,吃了一大半,听说老爷那头都气急了……这太太让人用铁笼子过来抓,老爷的吩咐大家不敢阻拦,疾风也过去咬人,那头弄了好些个铁笼子……把它们抬走了!偏偏吃了那东西,还说要在祠堂那头打杀了才成……”
那两只狗平日里,只吃三个人喂的东西,楚扬,若华,平日喂狗的那个小厮。这种扑过去抢食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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