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当场咚咚磕头,却是仍旧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个姑娘眼泪要滴未滴,“本是想着能够谋生,吃苦又算得了什么,也都是怪我……不久之前,得罪了人,这才闹到这般田地。”
碧蔷见她说一半留一半,朗声说道,“我们太太最是心慈不过的,只是你们这般遮掩,就是谁也会忌惮几分。”
那姑娘开始哭诉,“这都是我的错,本来想着能够过得好一点,谁知道刚去没几次,就遇上一位腿脚不好的柳官人,说要拉我回去做小,这不同意爹爹就被打伤了,还放出话来,说……说要是不肯,以后就不要想着在此处活命……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这般,我是宁愿为奴为婢也不会从命的,本来走投无路,听闻人人说谷家慈善,又刚好要买丫头……要是不行,索性的我父女二人便跳了秀水河里,也能保一份清白……”
若华把这话细细的在心里过了一遍,这般软硬兼施,先是自己命苦然后不从,多么的贞烈让人感佩,接着又半带威胁,要不行就跳河,这样一来方氏岂能安心?
就是自己,也要同情几分,可惜……
她挑了挑嘴角,玩味笑道,“可是县北那位整天坐着竹椅招摇过市,见一个颜色好的就要往府里拉,却没有人敢惹的纨绔,柳家公子?”
第060章 钓鱼执法
地上的姑娘见若华说到柳家公子的时候,一连串的话透露这鄙夷,她忍不住的勾勾嘴角,幸亏的是自己懂得变通,这谷家姑娘果真是听闻过恶名的,眼见事能成,拼命压住欣喜忙点头不迭,若华却是被气笑了。
方氏也无比震惊,柳靖风评的确不好,但是当初好歹救过若华的命,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的,谷世茂当时听闻这些传言之后还特意的去查探过,更别说自己当时见到柳靖……只可惜自己是不能开口吐露而已,心里却已经认定,林漪教出来的孩子,可能是有一点坏脾性,却绝对没有坏心眼。
由此,这眼前二人的来路……颇费思量。
地上跪着的姑娘还不知自己画蛇添足反而让把戏穿帮,还在不遗余力的继续诉说,一句句,一声声都泣血带泪,从柳靖的仗势欺人到自家的走投无路,再到逃荒路上吃过的那些野草,音调时高时低,时而拖长嗓音一咏三叹,最后哀求诉说,似乎谷家要是不收留就是逼人去死了。
方氏明知道柳靖其人,都被她这番腔调感染,微微有些不忍起来,若华的手背突然一湿,竟是碧蔷忍无可忍的泪珠。若华冷眼看着微微冷笑,既然是连野草根子都用手刨来吃了,这纤纤十指究竟是如何保持的?更何况这脸上细白红润,就是弄些污垢上去就想招摇撞骗了吗?她本想再看看这样前来到底是要如何,却实在忍不住要开口。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突兀响起,“这秀水县民风淳朴难道就没有王法不成?有这等求死的决心,击鼓鸣冤求青天大老爷岂不是更好?”
一身靛青色粗布直裰,黑面布鞋,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人却是板着一张脸显得很是老成,眉骨上的一颗绿豆大小胭脂痣却似乎偏偏不肯配合,让整个人的神色凭空柔和三分,若华看着此人就想笑,也算是半个熟人,之前也是打过几次照面的楚扬身边的小厮,貌似叫什么千顷?是怕人家不知道他家里有田还是怎的!
穿着破烂的父女抬头一看千顷,快速的对望一眼,敛了神色,眼底一瞬间的有些诧异惊慌,却仍旧低下头去装可怜,“这位小哥说话不腰疼……我们这等无钱无势之人,命比蝼蚁,自古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更何况柳家张口就是县令跟他一道,我们这番前去,岂不是……”
千顷却是当没看见似的,“那为何不另外寻个地方呢,没得来污了人家铺子?”
“听闻谷家是秀水第一良善之家,又刚好要买丫头,只求有个容身之处,下辈子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想报。”说完又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千顷微微叹息了一声,“你都说了人家是良善之家,那柳家可是势大,又跟官府有勾结,不怕将祸水引到这样的家里来吗?你于心何忍?”
这两人一时语塞,还是那男人反应快,“只听闻县令大人也是佩服谷家老爷的善行,要是当真为仆,想必……”
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这惜月姑娘才多久没见,怎么的从迎春院花魁摇身一变就成了落难姑娘?一会又入了别家为婢?倒还是我家公子说的对啊,这常常出来,总能遇到些新鲜的事情,啧啧。”
方氏身边的碧蔷心思玲珑已经从刚才的悲伤变成了愤怒,“只是不知姑娘究竟是为何定然要挑上谷家?好心好意的给你们吃食想着帮衬一把,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心肠!”
显然易见,地上的人还是不肯死心,“姑娘说笑了,这位小哥我们不识,什么花魁也是不知,本想着能有一线活命的希望,没成想的却被人这般侮辱,爹爹,有钱人家都是这样的肚肠,没想到谷家也是如此,这天底之下的人惯是会捧高踩低,何苦白白送上门让人家侮辱,我们还是走了干净!”说到最后,竟然有些个愤慨起来。
千顷摸着下巴在一旁,等他们说完之时,拍了几下巴掌,仍旧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惜月姑娘,桐城平乡人氏,因家世变故入了青楼,琴画俱佳,很快有才名,却无故再未现身,乙亥年腊月在永和街头,因出手救下一双孤女而一夜名扬,千金难买一笑。丁丑年暮春,因不堪受辱而从楼上跃下,养病四月,再接着被寻仇谋害……”
每说一句,这姑娘脸色就苍白一分,倒是若华看着千顷这判官样子有些好笑,莫名想到当初痴迷的破案传奇,心里暗自腹诽这小子怎么不加一句,元方,你怎么看?
这念头刚起,就见那小子抱手作揖说道,“谷姑娘,此事你看如何?”
“……”
那身边的汉子眼睛突然冒出凶光,扬起拳头就挥舞过去!“胡言乱——”
语字还没有出来就被折断了一般,千顷似乎早已料到,顺手抓住一拉一带,人已经在地上了,“大板曹,你以为事到如今你们还走得掉吗?”
“这位小哥好本事!莫不是要在这铺子里私设公堂,我们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家,竟然让你这般玷污了,还要出手伤人,好,好,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县衙讨个说法!”
方氏张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
倒是若华好整以暇的吹吹杯中的茶叶,眼皮一抬,“莫不是姑娘已经忘记了,刚才还说要一死了之,又说衙门里头只看钱财脸面,我倒是不明白了,被强抢做妾室的耻辱,竟然抵不上被打了一下?”要是你有这样的能耐,何不就去告去!何况千顷在这,又口口声声这么说,那么此人来历定然是不简单的,只不过,跟自己没有瓜葛罢了。
僵持没有多久,就见涌进来几个衙役,拉着那两个人就走。
待二人被带走之后,千顷又特意回转身,这次却是认认真真说道,“谷夫人,此人绝非善类,我们这就押到衙门里头……今年年情不好,不少地方出现灾民,要当真在遇上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管的为妙。人心隔肚皮,善恶难辩。”
方氏在秀水县生活了好些年头,就连家里的事情都不怎么过问,更别说是这样的场面了,一开始就已经慌了神,回转过来之后一个劲在心里谢天谢地,又谢过千顷,终究也问出了口,“这瞧着倒是好,只是不知就是入了我们谷家为奴,对他们……?”
千顷咬着后槽牙抖动了一下脸皮,极力压住愤怒,“这些贼人惯会作态,到时候夫人良善一旦收留,这些改头换面的事情,只一个窝藏逃犯的罪名,怕是这铺子也能搬空一半了吧。”
这么严重?!
“那不是还有县令大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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