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着骂着,杜小萌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眼眶里朦朦胧胧的,像是春天回潮时她家大镜子上面湿漉漉的水雾。
“你长得好看了不起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你就真把自己当那么回事了。我这掏心掏肺,你那狼心狗肺!我还当你给我出头,刚有点小感动,你就迫不及待地把它给扼杀了。摆着那么多好男人,我不要,偏喜欢你这么个心脏倒了水泥,血管接了冰箱的家伙,瞎了眼的分明是我……”杜小萌碎碎念唾骂了一大堆,一边骂一边哭,最后泣不成声,只能以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结尾。
齐翎站在一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爱得很直白,骂得很痛快,爱恨分明,清清楚楚。
“别哭。”齐翎双手捧起杜小萌湿漉漉的脸,用拇指轻轻抹去她颊边的水珠,轻声哄道:“老天爷说,派我来拯救你。”
杜小萌鼻子一酸,眼睛更是像坏掉的水龙头,任她怎么控制,眼泪都停不下来。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么难过?她对慕斯寒的感情,分明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有时候她会觉得,她的心里像是还住着另外一个杜小萌,平时都安静地呆着藏着,在她对慕斯寒的情感有强烈起伏的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制止她即将火山爆发的脾气,或是,让火山爆发变成世界末日。
极端的让杜小萌无法控制,就如她此刻不停坠下的眼泪。她不知道是为自己而哭,还是为那个死去的杜小萌而哭。
齐翎搂过杜小萌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用伴着心跳的声音,在杜小萌耳边悄声细语:“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私奔了,你说,你想去哪里?”
他抱着杜小萌的动作分明有些僵硬,与之前他调戏杜小萌时,动作暧昧熟稔的花花大少,判若两人。
杜小萌一抽一抽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在齐翎已经湿了一大片的肩上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钱,离开这里可能一天都活不了。”
“或许,等下我就回去了。”杜小萌的声音浸在湿润的水露中,又轻又软,完全没有了之前强势的模样。
此时的她,就像一株无根的浮萍草。无路可去,无根可寻。
“跟我走。”齐翎突然执起杜小萌的手,牵着她抬脚便往前走。
“去哪?”此时的杜小萌已经没了方向,在齐翎地牵引下,双腿不自觉地跟着他走。
这一刻她才知道,在这个她自以为很熟悉的空间里,曾经掌控着一切命运局面的她,是如此渺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去哪里。
屋内,坐在桌边的慕斯寒面无表情,俊逸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下,阴晴不定。
“庄主。”桌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浓妆风尘媚态姿摆的艳装女子。她恭敬地垂着头,对慕斯寒道:“寒玉池已经准备好了,照旧让奴婢伺候庄主吧。”
慕斯寒漠然起身,离了坐,一字未语的出了房间。
杜小萌坐在轿子里,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轿子落地,齐翎拉开帘布,唤她出来。跨出轿门那一刻起,她才恍然梦醒,发现自己已经身在齐府之中。
“这里写的是?”杜小萌抬起头,正好看到院落外门上悬着一块竹木做底,青墨题字的横匾。匾上上头的字体洒脱刚劲,与这清幽柔静的环境搁一块,不显突兀,倒显得柔中有刚,刚中并柔。
齐翎笑笑,抬头看向横匾,答道:“湘竹苑。”
“湘竹苑!”杜小萌惊呼一声,脱口而道:“那不是你娘亲……”
齐翎转头看向杜小萌,一脸诧异:“你怎么会知道我娘亲住过这里?”
杜小萌见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胡诌道:“就是外头都有很多传言呀,说你爹为了解你娘的思乡之苦,特地让人弄来湘妃竹,建了这个湘竹苑。”
“是吗。”齐翎的语气不咸不淡,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推开院门,示意杜小萌进去。
院内静静的,没有人声,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每隔几步就悬着一个青竹灯笼。整个湘竹苑在月色的笼罩下,有一种喧嚣之中,如若世外桃源的安宁。
“咕——”杜小萌空空如也的肚子,很不合适宜地抗议,打破了这片宁静。
杜小萌抱紧肚子,对着齐翎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诚实地坦白道:“我饿了。”
齐翎朗声一笑,带着杜小萌走进屋里,一转身就变出了一盘点心和水果端到她的面前。
杜小萌也不客气,拿起苹果一口一个清脆,一边吃一边打量这间屋子。
质朴,无华,却显清逸雅致。既避免了浮华俗气,又与周边的湘竹相融而合浑然一体,就连屋子里都飘荡着翠竹的清香。一看就知道从设计到摆设,都是用了心的。
杜小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其实我觉得你爹确实挺疼你娘亲的,事过境迁,你又何必再恨他了。”
“这也是你从外头听来的?”齐翎看了她半响,突然笑了起来,“不错,看来,在我还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很关注我了。”
杜小萌摇摇头,十二分认真地对齐翎说道:“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是个黑腹的奸商。”
齐翎微笑着,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悠悠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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