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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万夫人想知道的关于“特意遣散下人”、“只身一人进屋”、“发生争执”的诸多细情。
不过万夫人心里仍存疑。说是这么说,可她为何总觉着,细情到底不是这般清汤寡水的细情?
何况妙辞扯东扯西,偏偏不肯将那最要紧的狂悖话的细情说出!
那晚兄妹二人关起屋门,究竟说了什么话,她既然选择问,自然心里已经摸了一些底。
眼瞧妙辞有意打掩饰,她心里的猜想更是清晰。
她派去的眼线可看得仔细,寻常的兄妹争执,难道会像那晚那样,争执到彼此衣衫不整的地步?!
妙辞不愿说,万夫人也只能装聋作哑。身为长辈,总要把小姑娘的脸面护一护。但出于私心,她不会让妙辞心里太痛快。
万夫人尖起嘴吹茶,茶雾沌沌,掩着她眼里的机锋。
“来龙去脉,你竟知晓得这般清楚。那我且问你,那晚你兄长的心情如何?出征前最讲究平稳地过,他怎么就兀突突吃起了酒?”
妙辞心里告警,没有直截了当地回应,迂回道:“到底是心情异常,说不上好或坏,只是打老远一望,就瞧见他跟平常不同。自我及笄,您便时常在我面前强调男女有别。我将您的话记挂在心,记得哪怕跟兄长再亲近,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接触。近日以来,我二人各自忙各自的,常有大半天都见不着彼此,接触次数不断减少。知道兄长心情异常,还是从他跟前的亲信那里听来的。”
即使妙辞撇得很清,可架不住万夫人对她总有不满。她拔一根刺,万夫人复又扎进一根刺。
“你这做妹妹的,未免太过疏离。眼见兄长心情异常,这时倒装起模样,想起要避嫌。既有这般玲珑心思,难道竟想不起做妹妹的,怎么着也得安慰兄长一番?”
妙辞接话道:“既然夫人觉着我疏离,不知道及时安慰兄长,那往后我在兄长面前,不若热t络一些,时常跟在他身后,整日整夜地把心思提溜到他身上?这样好么?”
万夫人脸色一僵,她竟被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又摆了一道!
她分明比任何人都期冀兄妹关系疏离。疏离些,远胜亲密过头。嫌妙辞举止疏离,不过是场面话罢了。谁知这孩子,竟不着四六地当了真!
万夫人面上吃瘪,不肯就此罢休,搬出长辈的架势拿乔。
“你在我这儿演一出“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也就罢了,可千万别把你自己蒙骗得彻底!在室女最要紧的是名声,可不要光顾着钻不伦之事的空子,白白毁去你自己的名声!”
万夫人这话说得相当直白,可妙辞实在不能明白话里的意思。
她既没杀人犯法,也没闺里偷腥,怎么好端端的就被长辈提醒要在意名声?
“什么钻不钻空子的……”妙辞话里焦急,“我与兄长之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也从未想过要去逾越。从前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妙辞一素是个温吞性子,眼下嘴里的字像豆大的雹子一般迅速射出,反将万夫人打得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还能往下接什么话。
姑娘的脑子转得快,却是个只会走单向路的。
她做妹妹习惯了,心里从没想过那等不伦之事,可保不准做兄长的那位不曾肖想过!
这些话,万夫人只敢在心里琢磨,怪只怪那当兄长的没法即刻从战场脱身回家,故而她只好选择好捏的软柿子来敲打。哪想妙辞这软柿子竟也会充气变硬,闹得彼此下不来台。
恰有嬷嬷打帘进来,急匆匆地朝面色发僵的两位主子纳了福,随后三步两脚赶到万夫人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长辈把声音降低说话,自然是不想令她听见。万夫人没发话,走是走不了的,妙辞索性歪着脑袋朝屋的出口张望。
帘子被嬷嬷甩在身后,帘面镶着的珍珠幔子高高荡起,重重落下,一幔压着一幔,相互挤压碰撞,活似珍珠乱撒。
万夫人觑了眼妙辞,“你身边的信使递信说,后园里出了些事,要你这当主子的过去处理。既是如此,那你且去吧。对了,你且记着,出的这茬子事,我已命人好生着实打着问。你只需盘问,不需操心责罚之事。千万要在你兄长回来前,将此事处理妥帖。”
万夫人的语气淡得品不出什么滋味,其实不然,话里有言外之意的讲究。
“打着”是二话不说,直接上刑;“好生”是刑罚认真,石布袋喂泥鳅,样样来个遍;“着实”是不放过犄角旮旯,刑具一气儿落,但不至死,总能留口气,反反复复地照顾。
万夫人既如此发话,显然是嬷嬷已将后园出事的具体情况告知于她。
万夫人言辞认真,叫妙辞听得心里蓦地压起一口气。该是怎样的事,才会让万夫人这尊蛇面蝎心的菩萨出手,特令“打着问”?
妙辞匆忙离去。之后绕过垂花门,走在抄手游廊里,恰与信使打了个照面。
这信使不是旁人,而是她屋里的一位贴身女使,葭合。葭合脸蛋黄润,平直的眉眼,细高挑儿的个子,流动着一种令人信任的美。
“奴婢本想给小娘子送信”,葭合把信递给妙辞,“只是今日前园管得格外严,不让从后园来的人随意走动。奴婢只好恳求万夫人跟前的嬷嬷递个口信儿,自己在这里等小娘子。”
妙辞握紧信笺,因葭合颤抖的话语,她的心情也紧张起来。
“你既来了,直接将事情口述一遍,信我就不拆了。”
葭合说好,趴在妙辞耳边小声禀:“世子书房里进了几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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