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坐在井台上,夜色如水,依稀可以听到二太太房间里还有什么动静传出来,春轩浑不在意。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能和姐夫好好聊聊,说不定在一次秉烛夜谈之后,姐夫会告诉自己问题的真相。
南风有些热乎乎的感觉,和这个季节不太相称。他略略侧过身,正冲西侧围墙。围墙高大而且厚实,虽历经数代风雨而不毁。墙角并未种树,而是栽满了爬墙虎,到了夏天,绿叶满墙,看上去就觉得清凉。
墙外是一道山沟,从北侧山上下来,掠墙而过。这道山沟,下雨时就成为天然的泻洪沟,平时,除非春来大旱,否则总是水流潺潺。
这口井和围墙之间有一个地下通道,可以将水排出墙外。水的出口当时春轩曾经看过,平时就有水外流。但由于山沟很深,春轩只是站在上面匆匆一瞥,并未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一切。
春轩站起身,慢慢移到墙根。此时爬墙虎已经发出了嫩芽,却不会影响视线。春轩很耐心地寻找着,残存的树叶刷刷作响,春轩浑不在意。
终于,在墙上发现了一个暗盒,表面与墙面齐平,没有把手。春轩用手一摸,摸到了锁眼!
这个暗盒,本身就与墙齐,加上平时总是被满墙绿油油的叶子所覆盖,一般人自然不会注意。现在的问题是,他需要撬开小门,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了。当然,也许回去问问彩绫更好。但他还是拿出一把直柄小刀,撬了几下,但这个装置显然极为坚固,看上去使用了明暗双锁,春轩微微失望,唯恐被甘家人看出,不敢再撬。
第二天早上,见过芮雪之后,春轩简单吃过早饭,交待了彩绫几句,就走了出去。
甘苦从后面走上来,关切地问道:&ldo;春轩少爷,您要去哪里?&rdo;
春轩一笑:&ldo;我出来散散步,也算是散散心,你呢?&rdo;
&ldo;哦,那您是要去后山还是镇上呢?&rdo;甘苦仍旧笑眯眯地问道。
&ldo;后山?哦,我没打算去后山,我想随便转转吧。怎么?有事吗?&rdo;春轩盯着甘苦问。
&ldo;没有没有!春轩少爷您别多心。我只是随便问问,要是您出门去哪里我们都不知道的话,少爷或者逄叔问起来,我们不是失职吗?会被骂的。&rdo;
&ldo;那倒是要谢谢你的忠于职守。&rdo;春轩没有任何表情地说,&ldo;你这是去哪儿?&rdo;
&ldo;我去镇上一趟,买点东西。春轩少爷,再见。&rdo;甘苦诡秘地一笑,和春轩分道扬镳。
春轩盯着他的背影,眼前又浮现出他诡秘的笑容,是自己多心?他摇摇头,故意向前走了一段,待门上看不见他的时候,他快速转身,向西迂回,慢慢绕回到甘府的西北角。
眼前是一片荒原,枯黄的干草下面,开始长出新绿,很淡,但却莽莽苍苍地拓展开去。稀疏的几棵苍松,老树虬枝,并不甚高,但却蜿蜒若龙,蓬勃如盖。对于春轩来说,这些他都可以视若无睹,因为他的目标是后面的沟渠。
沟渠深深,尤其是毗邻甘家大院西侧围墙的附近,根本不能下去。春轩无奈,只好略向西侧移动了几数丈。
这个山沟,从北侧的高山下来,一直是南北走向,到了甘府西北角,突然折而向西,成为直角弯曲,而甘家院墙的基座,就在沟底,站在春轩的位置,可以看得很清楚。
一般来讲,房子是不喜欢临水的,尤其是山水深沟,如果把房子建在此处,容易遭遇危险,所以多为人所不取。但甘家这座老宅,也许是基于风水的缘故,最终还是让院子的一角毗邻深沟。
从此处可以看到水井中的出水通道,和沟的底部依然有一段落差,水沿墙而下,把墙体染成浓重的绿色。他仔细向下搜索着,却依然没有发现另外一个出水口!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错了?
按照春轩的想法,墙内的铁盒内应该是一个开关,用于启开墙下面预埋的水闸。而这个水闸的水位,远远比预留的自动调整的水位要低。所以一旦打开这里,水会迅速流走,地道才可以通行。
只是那样一来,水位要非常低才可以,因为地道是深入地下的。现在看,沟底比地道最低的位置还高,这样,水根本就流不出去。
春轩用目光测量了出水口距离沟底的高度,他遗憾地感觉到,就算有那么一个出水口,也应该深埋在地下才行。而如果真的如此,沟内的水面明显高于水井,岂非要形成井水倒灌?春轩无奈地摇摇头,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他继续往西走去。洪沟的落差甚大,两岸的树木繁茂,而荆棘丛生,到处都重重叠叠地胡乱生长着,虽然还仅有鹅黄嫩芽的枯枝,却一样封锁住道路,使人根本无法前行。
回头看看,甘府已经很远,且高高在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草香和叶香,春轩漫无目的,乐得在这样的环境里放松一下自己。水沟还在向西侧的山谷延伸而去,春轩有些累,看到一块石头,随即坐下来,歇歇脚。
他完全陶醉在大自然中,目光从对面的起伏的山峦收回来,眼前是一段较为平坦的地段,沟底的地势基本和两侧的沟沿平行,因而水流也相对较缓。叮咚悦耳的水流声,永不停止。沟底的河床上,水从上面下来,带着一串串涟漪,汇入了眼前平缓的水流,涟漪随即破碎,水势以一种整体移动的态势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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