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哥哥谢德在黑夜之中来找我。他身上闻起来有股火药的气味,当我眨眨眼睛,他就消失不见了。思绪中叫嚷起我早就知道的事实:谢德已经死了。
天亮了,一阵脚步声和砰砰啪啪的声音让我蓦地惊醒,在床上坐了起来。我以为会看见禁卫军、卡尔,或是杀气腾腾的托勒密,他们该为我昨晚干的好事把我撕成两半。但我只看见侍女们在换衣间那儿忙忙碌碌。她们看起来一惊一乍的比往日更甚,正不管不顾地把我的衣服往下拽。
“怎么了?”
换衣间里的姑娘们停住了,她们齐刷刷地向我鞠躬,手上还满满地拿着丝绸和亚麻。我走近了一点儿,发现她们在找的是一套皮质裤装。“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吗?”我问。
“这是命令,小姐。”其中一个侍女垂下眼帘,答道,“我们只是服从命令,其他一无所知。”
“当然,好吧,那,我去穿衣服好了。”我伸手取下最近的一套衣服,打算自己做点儿什么,但侍女们还是抢了先。
五分钟之后,她们为我打扮完毕。我穿着怪异的皮裤和支棱的衬衫,觉得和这相比那身训练服要好得多,但显然在训练之外穿那身衣服是不“得体”的。
“卢卡斯?”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颇想看到他从哪个壁龛里蹿出来。
可是哪儿也找不到他,我只好往礼法课所在的房间走,希望能在半路上碰到他。然而他还是没有现身,这让我心里升起一阵恐慌。朱利安让他忘记昨晚发生的一切,但也许有一星半点儿漏掉了呢。或许他遭受了审讯和惩罚,因为他记不起我们强迫他做了些什么。
不过没过多久就有人来陪我了。梅温出现在走廊里,带着愉快的微笑。
“你起得很早啊,”他凑上来,压低声音说道,“尤其是在度过了如此一夜之后。”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我极力装出无辜的语调。
“犯人越狱了。三个人,凭空消失了。”
我一只手抚着心口,在摄像机前面做出震惊的模样:“天哪!几个红血族,从我们银血族手里逃脱了?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啊。”
“可是事实如此。”他仍然笑着,目光却微微黯淡下来,“当然,此事一出,处处生疑。电力故障,失效的安保系统,更不用说那些禁卫军的记忆之中有整段的空白。”他意有所指地盯着我。
我迎着他尖锐的目光,展现出自己的不安:“你的母亲……审讯了他们。”
“是的。”
“那她有没有提到——”我小心翼翼地措辞,“提到和越狱有关的其他什么人?比如说官员或者警卫?”
梅温摇了摇头:“不论是谁做的,都做得天衣无缝。我协助她进行了审讯,也引导她列出了所有有嫌疑的人。”引导。引导她避开我。我略略松了一口气,握紧他的胳膊,对他的保护表示谢意。“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另外,人们已经陆续离开此地,他们认为映辉厅不那么安全了。”
“经过昨晚的事,他们这么想倒也没错。”我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近一点儿。“你的母亲对于那炸弹有何感想?”
他压低声音,近乎耳语:“根本没有什么炸弹。”什么?“确实爆炸了,可那是个意外。一颗子弹刺穿了地上的输气管道,然后卡尔的烈焰击中了它……”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用手比画着,“是我母亲的主意,为了,呃,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们不会毫无目的地大开杀戒。“她要把红血卫队塑造成恶魔。”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现在不会有人站在他们一边了,即使红血族也不会。”
我的血液沸腾起来。更多的谎言。她一击即中,没用一兵一卒,也没用利刃烈焰。她所需要的就只是舆论。而现在,我即将被送往她所掌控的世界更深处——阿尔贡。
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家人了。吉萨会长大,变成你认不出的样子。布里和特里米会娶妻生子,然后忘记你。老爸会困于他的旧伤,咳喘、窒息,慢慢衰败而亡。而他一走,老妈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梅温任由我思绪纷杂,他看到我脸上浮现的情绪,也是若有所思。他总是允许我胡思乱想的,有时候,他的沉默要好过任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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