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长嫚愿意与扶苏解释这么多,不仅因为她与他关系亲近,也因为扶苏还算是听劝、至少在她这里是这样的,不是特别的倔驴。
对于不是特别不听劝又关系好的身边人,嬴长嫚愿意拉他们一手——总不能对陌生人都温和有礼,对待亲近之人,却要十分的冷酷无情吧?
虽说,这种行为也会被某些极端的人认为,是任人唯亲。
嬴长嫚注视着折子上的‘任人唯亲’,这四个大字,一时无言。
不过她手里的这份折子不是在说她,毕竟像‘堂下何人,胆敢状告本官’这种事,还是出现得不多的。
这份折子弹劾的是蜀郡郡守,说他从前多么无能,说他如今又多胆大妄为,居然把各种和他关系亲近的朋友、亲戚都按入新官的候选人名单里——没错,这一次负责与羌国贸易的新任官职,是在民间选拔,且公开选拔的。
本来在大秦,就有在民间选拔人才的例子,因而对于这次的选拔,并没有让太多人觉得不可置信或者难以接受。
至少始皇本人,在接到信与消息的时候,倒觉得太子的这一招,用得不错。
本身蜀郡情况就颇为复杂,与其再从外部任派个官吏来,倒不如在蜀郡内部选。而哪怕那人的心,不向着官府,在外人看来,他就代表了官府,反官府的那一方,便绝不会再如何信任他。并且,因为是公开选拔,落选的那批人也多非普通人,若他们在后面看到了这个官位有利可图、甚至利益颇大时,总会有不甘心的人,想着把优胜者拉下来,也算是一份微薄但不容忽视的民间监督力量。
自然,选拔不仅讲究公平公正,还讲究能力与行事、甚至于性格。
蜀郡郡守是第一手知道要开辟这个新官位的人,因而,回去后左思右想的他,决定任性一回,给候选人的名单里,塞了好些个自已阵营里的人。
他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是此次选拔,看重能力,他塞多少人,若都是无能之辈,也是不影响大局,反正也不限制人数。二是他认为,太子需要他做这个出头鸟,既来突显这个选拔的重要性,又可递给太子一个可以借此威慑众人、但对于他本人而言,却是无伤大雅的小把柄。
而他这样做,是他认为的双赢且很明显的向太子投诚的一个行为。
嬴长嫚有感受到他的诚意,但不多,她只觉得这样的折子递到她眼前,实在是浪费时间。
“把这些,这些,还有那一摞,都送去郡守那。”嬴长嫚揉了揉眉心,点了几处折子,说道。
这些折子递到她面前之前,是会有专人负责分组分类的,而嬴长嫚看着这些折子被送走后,也想明白了为什么蜀郡这些官吏甚至于普通权贵都敢递折子到她面前来:
都是觉得她脾气好,于是拿这些无聊的小事来烦她是吧。
嬴长嫚轻哼了声,又点了点另外一摞折子,问道:“这些又是什么事?”
负责这些折子的是文竹、就是嬴长嫚在咸阳挖出来的过目不忘的小天才,平常存在感十分不高,也基本上不参与议事,就和个小影子般,只跟在嬴长嫚身侧,专门负责她身边这些比较偏向文书类的活儿。
虽然在太子身边,文竹吃得饱也穿得暖,但她个子还是不高,只是两颊开始有肉肉了,看着比一年前,要精神利落许多许多。
文竹闻言,都不曾思考,脱口而出道:“是蜀郡各商户的拜帖以及送来的礼物单。”
嬴长嫚微微扬了扬下巴,文竹便明了她的意思,挥手让人把那一摞折子搬下去,随后又跟着出去,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人把礼物以及拜帖一并退回,并让人直接拒绝后面的所有礼物以及拜帖——文竹如今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小领头了呢,做事风格也颇有嬴长嫚的风范。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因为:不可妄猜君心。
若主子一日不曾直言以后的礼物与拜帖都不收,那么,她们这些做侍从的,就得这样一遍遍重复着,只有这样足够谨慎与小心,才能走得长。
文竹吩咐好人后,又匆匆进了屋子,敛目垂首,立在一旁,等待后续吩咐。
而这样看似平庸的文竹,心里却也有自已的梦想。
最初她以为,自已是因为看多了肆意耀眼的太子,才会有那么一刻,想着自已或许也能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再向太子走近一步、可明明她已经站在了太子身边,为太子效力,可文竹心中还是觉着有些怅然以及迷茫,那种感觉促使她一日日的备受煎熬。
在那种煎熬里,她还在一日日借着空闲时间看书,想学会、想理解更多东西。
后来的她慢慢明白,那种所谓的迷茫以及煎熬,其实是因为她还没有自已的目标,又不甘心就此平庸无为。
那么文竹,散去雾霭后,她认清了的自已的目标,是什么呢?
她要做史官。
用笔、用她的记性,去记下所见所得所遇的一切。
更是用笔,去记录下太子、未来的秦二世的所有光辉!
那个把她从泥潭里拉出,给予她一切的人,若未来有一日,会有人遗忘她、光是想到这一点,文竹就觉愤怒,就觉不甘!
所以,她要来写!她要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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