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初认识到这位郡守,是从各种消息,都不及亲眼见着,要来得更真实以及直接。
前几天在郡守府前那一面,郡守是颤颤巍巍且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别说,嬴长嫚有一瞬被他唬住——但一瞬后,她再细想,就发觉处处都是不对。
正经办事的时候,卫奏倒是个有个正形,低眉顺眼着,汇报的工作内容也很成熟且全面,是较之王裹、李由这类新人的,更为稳妥熟稔的官场老油条。
但那种油滑的官腔倒是不多,整个汇报听下来,嬴长嫚对这位郡守也有了一些新认识。
“不知郡守对两国商交,是何想法?”嬴长嫚放下书面汇报,转而问起了这件事。
目前蜀郡与羌国是有一定贸易往来,但不多,只有民间一些商户往来,官方方面还没有明确且正式的书面的贸易协议,因而,嬴长嫚这次来蜀郡,也是临时有这个任务在的。
至于为什么大秦之前不与羌国定下贸易往来协议,原因简单,因为忙、以及利益实在不大,不足以大秦特意花费心力去做这件事。所以,这一块儿才空了这么久,但又因为两国关系不错,所以对于民间的那些小交易往来,也都多数是选择了默许。
嬴长嫚问的是想法,但实际上,上位者的一句如此的疑问是,已然是要下面的人给出个确切的章程了。
这看起来是突然一问的两国贸易的相关章程,卫奏却半点不意外,当场便拿出来了。
并且言辞凿凿、言之有物:“依下官看来,此次若要与羌国商议贸易往来,必须要……”
嬴长嫚扫过一遍卫奏递上来的写着更详细内容的折子,耳边也一心两用的听着他更简略的汇报。
“不错,就按郡守所说的来。”嬴长嫚说道。
大秦有典客一职,专职负责外交,但一般来说,当地贸易活动以及外交,还是得由当地官吏负责,而郡守,作为当地最大官吏,自然是背负的责任以及拥有的权力最大。
此举,也算是帮郡守收回一部分权力,至少明面上,除非想反秦,只要郡守能吃得下这个饼,日后蜀郡的商业这一块儿,是能收回大半的。而收回商业后,其余的或多或少也会慢慢被收拢。
卫奏露出了自来汇报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两鬓斑白,眉心皱成了几座山,嘴角也总是习惯性的下垂着,直到笑了起来,那已见衰老之色的脸似乎又有了几分青壮年时的意气风发,多年来的官场不顺,也不曾让他弯折脊背,但到底,谁不想自已的路走得顺畅一些呢。
如今有太子相助,他有足够把握,能让蜀郡变得更好!
卫奏出生于蜀郡,也长于蜀郡,对故土自有不一样的情怀,才甘愿在蜀郡低首耕耘。
“殿下,子房认为,应另设官职,专职负责与羌国的贸易。”张良却忽然垂手说道。
嬴长嫚眉头微挑,瞥了眼卫奏瞬间苦巴巴的脸,问着张良:“说说看。”
“诸官各司其职,方能减少……”张良顿了顿,才直言不讳道:“减少贪污以及受贿、或者以权谋私的事情。”
张良真的这么傻乎乎的就去得罪人吗?不,按照现代的话来说,他是在给自已立人设。
张良一直看得很清楚,就目前而言,他在不久前还是反秦人,哪怕如今说是归属了大秦太子麾下,但实际上,怀疑或者猜忌从未停止。可偏偏他踏出这一步后,便无回头路,他清楚地明白,自已只能抓紧太子这一条路,而如何抓紧呢?
除却为太子出谋划策,获得太子的信赖外,他还可以扮演一些丑角或者太子喜爱的性格与做事风格。
必要时候,可以作为太子的嘴,说一些太子或许无法说出口的话。
例如此刻。
张良可不认为,‘仁善’的太子,是真的这么好心的只想着帮这位可怜郡守夺权。依太子的性格,贸易她要搞,但她也不会允许郡守独大——这可以从,太子分派李由几人在两郡做不同事的举动看出一些端倪来。
而若真的只是他想多了,又纯纯得罪了人,张良也认。
哪个主君,不喜欢只依附自已的手下呢?就天幕提起的好几个,各个都是孤臣,得罪人无数,却还是在秦二的庇佑下,得以善终、当然这不是指张良真的就纯期待秦二会保下他,这只是一个美好的预期,仅此而已,不代表张良遇事后,会就此坐以待毙。
张良确实猜对了嬴长嫚的心思。
当老板也是如此,手下人可以能干,但不能全干——这会让老板有一种危机感,会觉得,是不是某一天这个人一走,公司就不能运行了?
而分权,一直都是个技术活儿。
分得不好,手下人可能都会心存不满,而就现代甚至于古代政权来说,分权最常见以及还蛮好用的方式之一,是重新立个靶子、也就是再立个新职位。
“郡守莫急。”嬴长嫚抬手,止住想要说什么的郡守,然后故作厉色,沉声问着张良:“张子房,话可不能乱说。”
郡守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有些泄气的垂下了肩膀。
张良闻言,则是再一拱手,从容道:“殿下,且听子房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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