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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第1页)

“可不是嘛。等孙子当了皇上,珍儿就成了皇太后,天下就由着她反了!你打的好算盘!”

“不不,”光绪不顾在场的太监宫女,苦苦哀求慈禧:“这孩子可以不当皇上,儿臣也可以不当!只要您让我们在一起,我从此不问朝政,只过日子……儿臣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反正是那个意思吧。”

“你们听听!为个小老婆,居然可以不问朝政了!那不成了昏君了吗?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让人戳脊梁骨哪。”慈禧当着太监宫女的面,将光绪揶揄了一番,然后沉下脸断然说道:“我要孙子,可不要那个小妖精生的!”

光绪满心地绝望无奈。他跪在那儿,要是这会儿地下有个洞,他肯定一头钻进。慈禧让他起来,说除了珍妃,你要谁都行。皇后,瑾妃,再不行现给你选。光绪从地上爬起,忍着眼里的泪水,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儿臣谁都不要了。”

“你不要我可就要了?”慈禧见光绪低头不语,立即让李莲英传大阿哥。其实大阿哥早就由小回回陪着在殿外等着。慈禧一叫,李莲英立即带着大阿哥走进。大阿哥当即跪下,学着大人的模样说参见老佛爷。慈禧指着光绪对大阿哥说:“给皇上磕头!”大阿哥毕竟是孩子,不知慈禧的意思,说他刚才在花园里给皇上磕过了。慈禧说:“那不算,这回是正经的。”大阿哥见老佛爷阴着脸挺吓人的,只得面对光绪磕了头。

光绪心里苦笑,心想这算哪门子事啊。

“连句话都不会说?端王怎么教你的?”慈禧瞪一眼大阿哥。

“我阿玛光教我给老佛爷请安,没教我怎么给皇上请安。”

“你阿玛!”慈禧愤怒地拍着椅子的扶手,“你说谁是你阿玛?”

“就是我爹,我爸爸,就是端王爷呀!”大阿哥一时被慈禧问糊涂了,面对慈禧挺直了身体,一字一句地回答。

“你混球儿!”慈禧劈头给刚满十三岁的大阿哥猛地一记耳光,打得大阿哥身子一偏,差点没栽倒,他知道,这位老佛爷不但在官中,就是在外面也没人比她更厉害。他在家什么人都不怕,就怕他爸。而他爸见了老佛爷也吓得什么似的,所以他进宫的头一天,就闹明白了这一层关系。所以他挺直了身体,忍着心里的委屈地,低声说:“老佛爷!我阿玛就那么教我的……”

“你阿玛在这儿!”慈禧指着光绪对大阿哥说,“皇上是你阿玛,同治皇帝也是你阿玛!端王除了生了你,他什么都不是。懂了吗?”

“喳!”大阿哥想哭不敢哭。慈禧指着光绪,要他叫光绪阿玛,大阿哥只得按慈禧意思叫着光绪。光绪见慈禧折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的同时,也在捉弄自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低着头一声不吭。他想走,慈禧不让他走。说大阿哥叫你,你还没答应呢。光绪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硬是坐在那儿不出声,他绝,慈禧比他更绝。她让大阿哥跪在光绪面前,不停地叫着阿玛,一直叫到光绪答应为止。

大阿哥趴在地下,一边哭一边叫着“阿玛”,两只泪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光绪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最后只得答应。这时慈禧才眉开眼笑地说,这才像亲爷俩儿。

初夏的风由湖面吹进,带着一股雨后怡人的清爽。

光绪站在瀛台寝宫外的起居室里,望着窗外水面上飘起一层淡淡的轻雾,心里说不出地惆怅。靠窗的墙边放着那台风琴,一见到这架深色的风琴,他便情不自禁地想起珍妃。看得出,慈禧是铁了心不让珍妃跟他在一起了。想起那天他当着众人面恳求慈禧的经过,慈禧断然拒绝,心里说不出地沮丧。人就这么怪,越是没指望的事,心里越指望着。

小太监由门外走进,说大阿哥来这里给光绪请安,光绪让他进来。大阿哥进门便给光绪磕头,口中说儿臣给阿玛请安。光绪看他一眼,问谁让他来的。

“老佛爷呀。她说了,不许我上御花园玩儿,成天只许在上书房念书,还有就是每天给您请回安来。”大阿哥一提老佛爷脸都变了色。看得出,经过这几天一番“修理”,比上次光绪在御花园里见到他时老实多了。

光绪问他怎么过来的。大阿哥回答说坐小船儿过来的。

“那小船儿不错,坐在船头上我把脚都洗了!”大阿哥高兴他说,心里觉得光绪挺和气,就是不爱说笑。

“小心别掉下去!”光绪叮嘱道。

光绪和大阿哥说了一会儿话,让他回书房去读书。大阿哥显然不想走,看见墙边打开琴盖的风琴,好奇地问光绪是什么,一边伸手想摸。光绪急忙上前拦住,对大阿哥说,这儿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行,就是别动琴。

大阿哥恋恋不舍地盯着风琴,说这琴外头哪儿卖呀?我回头让我阿玛给我买一个。话一出口,大阿哥立即知道错了,立即改口称自己父亲为端王。

光绪笑笑说:“在朕这儿,说错了也不要紧。”

“皇上!”大阿哥见光绪没责怪他,便问起这琴的出处,“您说哪儿买的?东单、西四,前门外还是鼓楼前?”

“这是洋人送的礼物,街上没有卖的。”

大阿哥瞪着那架风琴,依依不舍地站在门边不肯走,光绪看见他一脸的失望,便向他招招手:“回来,你想摸就摸摸吧。”大阿哥高兴地按着琴键,风琴发出一片悦耳的响声……

珍妃每天都用簪子在墙上刻下一道印子,记下她在北三所呆的日子。从去年入秋,到今年初夏,她在这儿已经住了近九个月。面对墙上密密麻麻的记号,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座破旧的平房里呆多久。

不知为什么,最近一个时期,她常常冒出一个念头,觉得自己也许没有机会离开这儿了,皇上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尽管茶水章和荣庆跑了,他们在外头也没动静。关在大牢里的人,就盼着外面有动静。一没动静,坐牢的人就没指望了。

没指望的人也有没指望的活法,那就是由无望中找出希望。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与皇上再见一面,这样,她便死而无憾了。她坐在炕上,痴痴想着与皇上见面的事,隐约觉得窗外有个人影在窗口向里张望。她本能地抬起眼睛,见窗外趴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心里觉得奇怪。他肯定不是新来的小太监,衣着打扮不说了,小太监也没这个胆子。说他是王府家的小爷也不像,他们进宫都有人陪着,不会由着他们四处乱跑。

趴在窗外的是那个调皮鬼大阿哥,他头一次上北三所,看院门的太监不让他进来,他从一处塌了的墙头边翻进院子里的。

他没想到皇宫里还有这么破旧的房子,破旧的房子里竟然住着人。里面光线暗,他看不清珍妃的模样,只觉得她衣着破旧,满脸憔悴,像天桥边那些讨饭婆。他想跟她说话,她不理他。他只得离开窗口,绕着平房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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